修以自身能力延展成的晨光罩,边缘浮动着暖融融的金芒,却在黑色触手“消融”般的持续侵蚀下,宛如浸了墨的薄纸,一寸寸绽出细碎缺口。那些黏腻触手形似油亮的墨线,表层泛着磷火似的幽光,仿佛拥有自主生命,顺着晨光罩的裂缝“鱼贯而入”时,带起的风混着海水的腥甜与腐肉的酸馊,刮在皮肤上,像有成百上千条细虫在毛孔里疯狂钻动,痒意直往骨髓里窜。
“这样下去不行,修。我去吸引它的注意力。”龙话音未落,周身陡然浮现出蜿蜒的金色脉络,脉络里似有滚烫血液奔涌,“咚咚……咚咚”的沉闷跳动声,如战鼓直擂三人耳膜,震得心脏跟着发颤。
“龙!你的心脏撑不住的!”修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伸手想去打断那不断亮起的金色脉络——以龙的实力,在这近乎绝境的局面下,恐怕早已抱了“必死也要为同伴争一线生机”的决心。可龙根本不理会,双手猛地一握,泛着冷光的双刀已然凝于掌心,旋即纵身跃出,声音却仍在原地回荡:“修,保护好菊。有些东西,我想去改变。”他漆黑的眼瞳里似有火焰在燃烧,随着“咚咚”轰鸣愈发响亮,龙的世界里只剩自己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周围攻来的触手在他眼中慢得像凝固的胶,身体却轻如羽毛,仿佛正立于舞会中央,优雅地跳着华尔兹。金光在他周身疯狂闪烁,不过数息,人已如闪电般掠至“侍者”身前,凭能力临时爆发的力量,竟真暂时拖住了“侍者”,令它无暇再阻拦修与菊。
机会乍现的刹那,修毫不犹豫,将四散的晨光猛地收拢,凝成一面巴掌大小、却散着小太阳般炽烈金光的小盾。小盾在他与菊身周不断游走,流光溢彩的表面映着黑暗里扭曲蠕动的影子。他反复操控小盾,与从四面八方黑暗中窜出的触手狠狠相撞,借灵力相斥之力,在菊周围硬生生“推”出一片不断前移的防护网格,网格边缘的金光滋滋作响,灼烧着每一寸靠近的黑暗。“菊,靠你了。”修腾挪的身影在触手间隙里格外矫健,声音透过呼啸的风声传来,意外地沉稳,竟让菊因恐惧而不安跳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菊缓缓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颤,随后吐出一口深到肺腑的气息。仿佛周遭的黑暗、触手、轰鸣瞬间消弭,她回到了最熟悉的弓道馆——木质地板泛着蜡油的温润光泽,空气中飘着箭羽与木材混合的清香。“菊,你是我的骄傲,别灰心,放轻松,全身心去感受。”记忆里,爷爷穿着洗得发白的训练服,站在靶心前,声音轻柔如羽毛,说着说着,又渐渐变得空灵,似从极远之处悠悠传来。
菊的意识彻底沉静下来,只觉身前除了那簇不断凝聚、泛着温暖金光的箭,再无他物。她因常年拉弓而布满薄茧的双手,缓缓摆出搭箭的姿势,指间明明空无一物,却像真的握住了一支无形却沉重无比的箭矢。“我明白,那种感觉了。”她在心底无声回应着爷爷,再睁眼时,双眼清澈得像被晨光洗过,束在脑后的高马尾竟无风自动,金色箭羽散出的波动清晰得肉眼可见,仿佛下一秒便能撕裂眼前的黑暗。
龙敏锐地察觉到,被自己死死缠住的“侍者”注意力忽然移开,连攻击都没先前那般凶猛了——原来是菊已准备好那连他看了都头皮发麻的攻势。“侍者”猛地聚起整条手臂,带着破风的锐响将龙的双刀势头打回,“喀……喀喀”的骨头摩擦声尖锐刺耳,听得人牙酸。就在这瞬间,那些先前隐在暗处的鳗鱼触手,竟密密麻麻出现在“侍者”背后,滑腻的身躯泛着油光,齐刷刷朝菊的方向猛冲而去。
龙的双刀瞬间劈下,寒光闪过,硬生生将“侍者”的身体切成数段,却仍没能完全阻止这拼命的一击,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刀身死死拦下其中一条最粗壮的鳗鱼触手,同时朝后方的修大喊:“修!”
被拦下的鳗鱼触手,两双嗜血的眼睛亮得瘆人,死死锁定着菊的方向。菊正处于凝聚力量的关键状态,绝不能被打扰,此刻,只能靠修自己了。修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能提前感知到危险,只觉手中的小盾在灵力催动下急速变化,渐渐成了更精致、也更坚固的模样——这是他能勉强控制的“最强防御”状态,可缺点也无比明显:保护范围变得极小,几乎只能护住他自己,逼得修必须提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鳗鱼触手的攻击来得极快,像两道黑色闪电。修凭借常年战斗的本能精准预判,猛地抬盾,“铛”的一声拦下一只;紧接着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左右手互换,再次用小盾挡下最后一只。可就在这间隙,异变陡生:那两只被拦下的鳗鱼触手竟诡异交融在一起,化作一条更粗壮、速度也更极致的怪物,带着腥风再次冲来。
修匆忙间只能举盾硬挡,“刺啦——”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炸响,他的左臂连同那面小盾,竟被瞬间啃下大半,血肉翻飞着溅在黑暗里,滚烫的血液糊了他满脸,剧痛瞬间席卷全身,让他眼前猛地一黑。
“修!”龙的双眼眦裂欲裂,漆黑的瞳仁里燃着疯狂的火焰,周身金色脉络跳动得愈发猛烈,几乎要将他的皮肤烧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