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缱绻,携着暮春的暖意掠过庭院,惹得那几树樱华簌簌低语,纷扬的花瓣如絮如雪,悄然覆上鬼杀队众柱的肩头与衣袂。关于灶门炭治郎与其化身为鬼的妹妹祢豆子去留的争论,就在这片绯红与柔粉交织的落英中,你一言我一语地展开,气氛胶着而凝重。
不死川实弥抱臂而立,眉宇间戾气未消,声音斩钉截铁:“这很明显就是违反队规,由我们几个便可以处理,把他和鬼一起斩首就好了。”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日轮刀的刀鞘,仿佛随时准备将话语化为决绝的行动。
宇髄天元闻言,华丽的身姿倏然前倾,眼中闪烁着近乎戏剧化的光芒,他朗声笑道:“啊哈,那就让我来华丽地砍断他的头,让在场诸位见识一下世界上最华丽的血花飞溅,没有最华丽只有更华丽!”
语调昂扬,仿佛即将登台献演一场盛大的剧目。
“哎……?不是吧。”甘露寺蜜璃捧着脸颊,眸中漾起不忍的涟漪,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了枝头的鸟儿,“要杀死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吗?怎么想都有点不太忍心呢。”
她下意识地捻了捻垂落胸前的樱色发梢,流露出与刚毅剑士身份不符的柔软心肠。
“的确是令人悲伤的遭遇。”蝴蝶忍轻轻颔首,唇角依旧挂着那抹惯有的微笑,然而眸底却清晰映不出半分暖意,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但对鬼是绝对不能手下留情的,触犯队规的人也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番话引得一旁看似心不在焉的水無月绫音悄然投来一瞥。
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巨大的身躯因哽咽而微微颤动,泪水涟涟而下,喃喃低语:“哎……罪过,罪过……因一己之私便罔顾律法,此等执念,终将引火烧身……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作为新上任的雪柱,水無月绫音始终保持着异样的沉默。
她乃鳞泷左近次门下弟子,四舍五入算是富冈义勇的师妹,以水之呼吸为基础自创出雪之呼吸,因此破例成为了第十位柱级。
那一头如初雪般纯净的长发仅用一根简朴的蓝色发带束起,几缕碎发拂过白皙似琉璃的脸颊。
周身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寒意,仿佛无形的雪花在静静飘落。她似乎对其他柱的争论充耳不闻,冰蓝色的眼眸视线飘忽,最终久久定格在蝴蝶忍优雅而疏离的侧影上,仿佛想从那张永远盈满笑意的面容中,解读出更深层的情绪。
“你觉得呢,绫音。”富冈义勇低沉的声音响起,虽不高亢,却清晰地穿过众人的议论。他始终沉默如山,目光深敛,此刻却点名了这位存在感薄弱的师妹。
绫音闻声,缓缓抬起眼睫,眸光如凝结的冰湖,清冷而平静:“要我说吗?”
她的声音也带着雪原般的冷澈,不起波澜。
水無月绫音略作沉吟,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碎玉投冰:“我觉得吧,人是义勇带进来的,我相信一定有他的缘由。当然,阿忍说得也不无道理,鬼杀队的铁律不容轻慢。”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位柱。
“我们不妨等主公大人来了之后再做决策。在此之前,妄下论断或轻易挥刀,或许并非最妥善的选择。”她的表态简洁却立场分明,在维护规则的同时,也为其他可能留下了一丝余地,这份冷静与她周身清冷的气质浑然一体。
庭中樱花依旧无声飘落,柔风拂过,卷起细微的香息。柱合会议的议题尚未有定论,但在水無月绫音发言之后,空气中弥漫的无形压力似乎悄然缓和了些许。
所有纷争与悬念,都等待着那位至高主事者的最终裁决。
樱瓣纷飞的庭院忽地陷入一种诡异的凝滞。
风息渐弱,簌簌落花声悄然褪去,连方才争辩不休的柱们也不约而同地收了声。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清浅的紫藤花香气,似有若无,却让所有人的脊背不自觉地绷紧——这是产屋敷一族临近时特有的征兆,如同无声的警钟,敲在每位柱的心上。
富冈义勇的指节无意识扣紧刀鞘,蝴蝶忍微微调整了跪坐的姿态,连一贯张扬的宇髄天元也敛起华丽笑意,目光投向庭院入口的暗影深处。
庭中樱花纷落如雨,风息骤停的刹那,廊下阴影处缓缓现出一个身影。产屋敷耀哉在女儿的搀扶下步至光中,病容苍白如纸,却难掩通身沉淀的温润气度。他尚未开口,众柱已齐齐俯身行礼,连最桀骜的不死川实弥亦收敛戾气,垂首静候。
“关于灶门炭治郎与祢豆子之事,我已知晓。”产屋敷耀哉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今有一信,乃鳞泷左近次亲笔所书。”他指尖轻扬,信纸展开的细微声响在寂静中放大。信中详述祢豆子两年未食人、以意志对抗本能的异象,更提及炭治郎携妹寻医的执念与鬼舞辻无惨的隐秘关联。
蝴蝶忍的笑意首次凝滞,悲鸣屿行冥的啜泣渐止,不死川实弥猛地踏前一步:“主公大人!鬼终究是鬼,岂能因一纸书信动摇?”
但当信中提到倘若灶门祢豆子食人,鳞泷左近次和富冈义勇两人将切腹谢罪后,所有人都沉默了,直到水無月绫音举手:“雪柱·水無月绫音,附议。”
“若灶门祢豆子食人我愿与二位一同谢罪。”水無月绫音续道。
这一表态令蝴蝶忍微微侧目,她唇角重扬的弧度却透出几分复杂:“绫音今日,倒是比往日更显决绝呢。”
绫音不语,只将视线投向庭中一株垂枝樱,那里最后一片花瓣正脱离枝头,于风中旋舞而下,轻触她衣袂的瞬间凝霜成露。
产屋敷耀利轻轻颔首,眸光扫过众柱:“既然如此,暂缓处决,容炭治郎兄妹戴罪寻方,由水柱与雪柱共同监察。”
他语声转沉:“诸君,鬼杀队之剑可斩恶鬼,亦当容得下希望微光。”
决议既下,众柱渐次离去。
水無月绫音不由摇头,望向蝴蝶忍远去的身影:“阿忍的愤怒源于失去了香奈惠姐姐,但我们的刀,不该也不能只为复仇而挥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