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
“早上好，男朋友。”
“吃饭了吗？”
“稍微吃了一些。”
“那就好，哈哈。”
“哈哈。”
此时气氛充满了尴尬，王二并不善于寻找话题，若是让他做一个倾听者，他是可以很好胜任的，但开启话题这种事，他是做不到的，换言之，他根本不知道对方喜欢的话题是什么。
“你要这样一直拷问下去吗？”徐欣然接过了开启话题的任务，为了让两人的约会有个好的开始。
“什么拷问啊，这是关心好不好。”
“关心我早上好不好吗？”
“看起来是蛮好的就是了。”
徐欣然转了一圈，蓝色连衣裙在空中飞舞，像是一只彰显美丽的蝴蝶，远处的一线天蓝似乎都在衬托眼前这颗明星，旁边的人都向这边投来了视线。
“好看嘛？”
“好看。”
“好看还不快走，要在这里站一天吗？”
说着徐欣然就进入了广场，王二也快步追了上去，和她并肩前行，两人走到了广场的标志场景，一个螺旋上升的龙卷风造型的红色雕塑。
“像陀螺一样呢，男朋友。”
“嗯，感觉在旋转一样。”
“要拍照嘛。”王二提议道。
“你是游客嘛，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每一天都值得纪念哦。”
“那你就纪念好了，我来给你拍。”
“啊，算了，已经拍了好多了。”
“切，让你拍你又不拍了。”
“走吧走吧，吹吹海风。”
“其实在这里也能吹到。”
“我就要去海边吹。”
王二和徐欣然边说边走，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海边，早上的广场人还不是很多，大多都是来散步或是晨练的，偶尔还能看到几个外国友人。
王二把手放在栏杆上，深吸了好几口清新的空气，听着海浪拍打在地面上的声音，哗啦啦哗啦啦，他很喜欢这样的时刻，美丽的风景，空闲的时间，惬意的人生。
“喂，是不是要把我忘了。”徐欣然在旁边看着王二一脸惬意忘我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这海你看不腻吗？明天都是一样的样子。”
王二把头转过来，看到她的衣裙被风吹起，微微飘荡，几缕发丝也随风飞舞，现在的风力刚刚好，让人觉得舒服又不寒冷，会吹起头发、衣服，但又不会到失态的样子。
“海是一样的，但我每天都不一样啊，看到的人也不一样，看到的海鸥也不是同一只。”
“谁会去看这些细节，你怎么不说每一滴水也不一样，水循环学过没？”
徐欣然也站到了王二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向远处望去。
“有道理，原来海也不是同一个海了，人的身体不也这样嘛？细胞更替，十几年的时间细胞就全换一遍了。”
“那这么说，你早就不是你了？你谁啊？”
“我叫王二。”王二毫无感情地介绍起自己。
“哈哈，无论听多少次，都感觉好好笑，”徐欣然噗嗤一笑，肆无忌惮地展露着笑颜。
“我也搞不懂家里为什么要起这样的名字，我甚至都想过去改名了。”
“那怎么没去改呢？”
“很麻烦啊，而且……总之各种原因吧。”
“这名字多好啊，不要改了，听着就可爱，衬你，小二嘛~你觉得呢？”徐欣然面含微笑着说，语气里全是温柔，她的表情告诉别人，这并不是场面话，而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这一刻，王二想到了很多，想起了从前。
………………
“二流子，来来来，吸口烟”
王二被三个穿着灰蓝条状校服的男生围在厕所的角落里，为首一人拿着一根烟往王二嘴里塞，王二将头扭开躲避，眼中满是慌张，双腿止不住地轻微颤抖。
“他不吸，我吸。”旁边一人见王二这幅样子，立马抢过烟，放嘴里深深吸了一口，一副空虚了很久被满足的样子。
“你别吸这么多，给我留点。”另一人见状也急忙开口，和他争抢起来。
“二子，真是长能耐了，我给你烟你都不吸，到底要我说几次，是不是看不起我。”为首之人依然对王二不依不挠。
“吸烟有害身体健康。”王二护着自己，小心翼翼地开口，他觉得不开口的话，大概马上就要挨打了。
“我就说该叫他二货吧，看成啥样了，学习都学傻了。”说话之人眼巴巴地看着烟一点点缩短，伸手又抢了回来“你别吸了，吸多少了。”
旁边人吐出一口烟，看着王二，满不在意地说：“我看叫二波一比较好，二货听着多娘啊。”
为首之人盯着王二，笑着说：“你觉得呢？小二。”
王二并没有说话，身旁上厕所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或许在他们眼里，王二只是在和他们玩闹，这只是在开玩笑。
王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附和着他们的言语，心中不明白为什么家里要给自己起这样一个名字，既不好听，也不特殊，甚至是可能在举例中出现的名字。
香烟很快由长变短，烟雾弥漫，一直到短到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被抖了抖烟灰便扔在了便池当中，王二看着香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在这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和这根香烟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用王二的校服擦了擦手，放走了他。
“怎么就一根啊，这够谁吸的？”
“轩子谈恋爱了，哪有那么多钱买烟，有的抽就不错了。”
“受不了了，过几天就给家里要点钱。”
王二在他们的交谈声中走得越来越远，忘记了洗手，上课预备铃响了起来，还有两分钟就上课了，下一节是体育课，王二要赶紧走到操场集合，要不然就迟到了。
可他刚想迈步，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无法走动，他感觉到好累，身体提不起一点力气，像是在狂奔三公里之后的力竭一样，像是断了弦的风筝在不知飞了多久后，落在了地面上的那一刻。
王二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教室，当他坐下来，他发现劳累的感觉并没有得到缓解，拿起水杯喝了口水，依然如此。
他拿起笔，翻开了练习册，把目光放在了上一节课做错的数学题上，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二向门口看去。
一个急忙的身影从门口冲来，冲到了王二左上方的座位上，从抽屉里找出来了一个乒乓球，他看向王二，惊奇的开口。
“王二，你不上体育了？上节数学给你讲道心破碎了嘛？哈哈，要不你学习好呢，放心，我一会让体育委员别点你名字，你放心学吧。”说着他向王二竖了一个大拇指，并挤脓了几下眼睛，然后立马跑了出去。
王二想张口说一句谢谢，可嘴巴张开了，声音却没能发出。
王二再次尝试发出声音。
“谢.....”
第二个谢字还没有说出口，泪水便铺满了他的眼眶，情绪如洪水破堤，王二小声地抽泣，拿着卫生纸擦着眼泪，可眼泪却好像永远也擦不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这一刻，王二深刻意识到“人体百分之七十都是水”这句话，这是他高中唯一一次哭泣，在无人的教室，因为同学的一次随心之举，他觉得，他应该到死也不会忘记，哪怕如今连联系方式也没有，两人的人生也完全没了交集，永远不会忘记，王金旭。
傍晚，王二拿起了公共电话，身后还有着排队的学生，一排的公共电话依然没有空闲，王二觉得这里挺吵的。
“喂，妈。”
“喂，儿子，咋了，怎么打电话了。”
“没啥事，就想打个电话，感觉好久没打了。”
“在学校没啥事吧。哎，你别动那个。”电话那头的妈妈好像还在忙。
“没啥事，在学校能有啥事。”
“嗯，没事就行，你零食还有不，要不然我给你送点去。”
“有，还多着呢。”
“嗯嗯，没事就行。”
“…………”
“…………”
“没事我就先挂了啊，我这还忙着呢。”
“嗯，没事，你挂了吧。”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