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骨头缝里像是塞满了冰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我不是该醒了吗？为什么这“梦”还没结束……
“肋骨断裂四根，双腿粉碎性骨折，右臂骨折，耳膜穿孔，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
一个冷冽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带着点熟悉的冷淡。是那个拿火钳追我的修女？她怎么会在这里？
“伟大的森林与丰收之龙女神拂蕊托利亚，请您将自然之灵汇聚于您的子民……”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是神官小姐姐。“他为死亡与灾厄所困，请您解救他于禁锢，【愈合】！”
眼前炸开一片柔和的绿光，像初春的阳光裹着暖流，身上的剧痛似乎减轻了一瞬。但那温暖转瞬即逝，冰冷和疼痛卷土重来，比之前更甚。
“没用的。”修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愈合】救不了他，他正在死去……”
“不！他是勇敢的人！是善良的人！不能这样……”神官小姐姐的哭声更急了，断断续续的，“仁慈的女神啊，请您看看您可怜的后人吧……他那么年轻，那么勇敢……”
别哭啊……我想开口安慰，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嘶嘶”的气音。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让女孩子为自己掉眼泪……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修女似乎被哭声搅乱了方寸，语气有些迟疑。
后面的话变得模糊，耳鸣像无数只蝉在叫，尖锐得让我头晕。只能捕捉到零星的词句，是修女在祈祷，声音虔诚得近乎肃穆：
“伟大的公平与裁决之龙女神雅德托利亚大人，您最卑微的仆从祈求您降下裁决……他之生死，依天平而决断……【裁决】!”
突然，眼前亮得刺眼。
我竟然真的“看见”了——那个和彩绘玻璃上一模一样的身影，银甲生辉，左手托着天平，右手握着金苹果，面容慈悲又威严。是雅德托利亚女神。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慈爱的暖意，向我伸出手：“汝之勇气，不杂尘埃……”
温暖像潮水般涌来，驱散了所有的冷和痛。我下意识地想抓住她的手，就在指尖快要触碰到的瞬间——
背后突然伸出无数只漆黑的手掌，冰冷刺骨，死死攥住我的四肢，将我猛地往深渊里拖！
“！”
我惊恐地回头，却只看到无边的黑暗。再转头时，女神脸上竟掠过一丝错愕，随即叹了口气，身影渐渐淡去，连同那片温暖一起消失了。
黑暗彻底吞噬了我。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浮现出一点微光。一个女人站在那里，美得惊心动魄——黑发如瀑，血红色的眼眸像淬了火的宝石，嘴角勾着玩味的笑。
她随手丢出一枚骰子，骨制的骰子在虚空中旋转，最后“嗒”地停下，朝上的一面是六点。
女人皱了皱眉，轻嗤一声：“六点? 啧，狗运。那就让你再多蹦跶几天吧。”
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股狂风突然卷起我，像丢垃圾一样将我狠狠往前抛去——
“咳！咳咳！”
我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口水呛进喉咙，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胸口不再剧痛，四肢虽然还有些酸软，却能活动了。
还没等我理清这混乱的状况，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突然扑进我怀里，带着温热的泪水和颤抖的哭声：“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是神官小姐姐。她的金发蹭在我颈间，带着淡淡的花香，哭声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愣住了。
身上的触感是真实的，她的眼泪是滚烫的，鼻尖萦绕的花香清晰可闻。
穿越到异世界这么久，直到这一刻，我才后知后觉地、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这根本不是梦。
我真的……来到了这个有女神、有魔物、有精灵和矮人的异世界……
穿越到异世界的第一反应？那还用说，当然是狂喜！
按照我浸淫多年的小说漫画经验，这剧情走向简直明明白白——要么是被女神选中的勇者，要么是绑定了逆天系统，接下来必然是一路打脸宵小、收服强力伙伴、迎娶各族女神，最后站在世界之巅，成为传说级别的存在。
我正美滋滋地畅想未来，低头却瞥见神官小姐姐还在抽噎，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掉在我手背上，滚烫的。心头莫名一动——原来被女孩子为自己哭，是这种感觉啊。
那我原来的世界呢？爸妈发现我不见了会急疯吧？胖子和狗哥会不会以为我熬夜猝死了？还有同桌……她下周去漫展见不到我，会有点失落吗？会记得曾经有个总跟她聊二次元的同桌吗？她……会为我掉眼泪吗……
“难以置信。”修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她语气平淡，手却攥得死紧，纤细的手腕上青筋都绷了起来，显然没表面那么平静，“女神大人的【裁决】竟然真的生效了。”
见我一脸茫然，还在抽鼻子的神官小姐姐连忙解释，声音带着哭腔：“你……你刚才伤得太重了，【治愈】魔法根本没用……按说早就……早就……”她哽咽着说不下去，“我们公平与裁决之龙女神雅德托利亚大人的信徒，可以祈求女神降下[神迹]，其名为【裁决】，女神大人的天平会看透你救人的心思，只要有一点私心，天平就会排斥，女神大人的神迹就不会降临……”
修女看我的眼神复杂了许多，带着点别扭的认可：“没想到你这登徒子，救人时倒真的半点私心都没有。”
我尴尬地挠挠头。私心？其实当时满脑子都是“反正是梦，当次英雄不亏”，要是知道是真的，说不定还会犹豫半秒……当然在这种气氛下，这话显然不能说，只能含糊过去。
不过——我确实看到女神了！那金苹果，那天平，跟教堂彩绘上一模一样！这不就是明摆着的吗？我就是天选之子，是被女神召唤来的勇者！
至于那个黑发红眼的女人……管她是谁，说不定是反派Boss提前露脸刷存在感？不重要，反正最后都会被我打倒。
旁边，修女正拿帕子给神官小姐姐擦眼泪，低声说着什么，声音放柔了许多。神官小姐姐把脸埋进她怀里，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这幅岁月静好的画面，倒让我不好意思打断。
我悄悄转过头，对着空气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喊：“系统？在吗？别藏了，我知道你在。赶紧出来绑定，咱们好开启波澜壮阔的人生副本。”
空气安安静静的，连风都没动一下。
几秒后，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哦？难道不是系统流？
我眼睛一亮，迅速切换思路——老版西幻模板也不错啊！说不定我天生全属性满点，只是没被发现而已？随便找个鉴定师一测，当场震惊全场，被当成百年一遇的勇者，直接被国王请去王宫，委以拯救世界的重任，然后一般来说还会有金发双马尾大欧派的傲娇公主对我一见钟情，这个好像也不错。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合理多了。难怪我一来就懂这边的语言文字，肯定是勇者光环自带的技能！
我越想越激动，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仿佛下一秒就能扛起圣剑，劈开20条巨龙的脑袋，成为这个世界的传奇。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登徒子倒确实是生面孔。”修女抱臂看着我，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淡，“来我们神殿做什么？我们这个边陲小镇的神殿也不像是会有人专程来旅游的样子。”
“我？”我挺了挺胸脯，一脸认真，“拯救世界，成为勇者！”
“噗嗤——”神官小姐姐刚平复下去的情绪又被逗笑了，她捂着嘴，肩膀轻轻颤抖，“这、这是什么玩笑呀……哈哈哈……”
修女却皱起了眉，盯着我看了半晌，幽幽叹了口气：“难道……女神大人也有失手的时候？竟没把他的脑子一并治好……”
“嘿嘿……”我尴尬一笑，赶紧从背包里摸出那封信，“嘿嘿，其实我有这个……”
信纸边缘沾着的血迹已经发黑，想必是刚才被地龙车撞到的时候蹭上的。我心里嘀咕，这说不定就是勇者的信物之类的关键道具。
修女伸出手，指尖泛着淡淡的白光，在信纸上轻轻一扫。那些血迹像是活过来似的，顺着她的指尖流走，瞬间消失无踪，信纸重新变得干净平整。
“这、这就是魔法？”我看得目瞪口呆，眼睛都直了。不过没事，按照套路，我应该是拥有所有魔法的最高天赋，以后手搓个天空坠落之类的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修女展开信纸，快速扫了一遍，眉头皱得更紧了：“帝国皇家宪兵署推荐你去当冒险者？”她指尖敲了敲信末的火漆印，“这火漆看着不像假的……你是宪兵署的人？”
神官小姐姐也凑过来看，看完后眨了眨眼：“皇家宪兵署很少给冒险者公会写推荐信的，一般都是给……”她顿了顿，看向我，“给有特殊能力的人或者……”她皱了皱眉头，或者是被剥夺贵族头衔的罪人……可王城什么时候有黑眼睛黑头发的贵族了？
“看吧！”我立刻来了精神，拍了下手，“我就说我不是普通人！这肯定是勇者的证明！”
“别做梦了，登徒子。”修女瞥了我一眼，语气淡淡的，“冒险者公会就在大门出去左转，走过两个街区就到了。”
“也欢迎异乡小哥回来呀。”神官小姐姐赶紧补充，脸颊微红，挠了挠脸，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毕竟你刚才……算是皈依雅德托利亚大人了。要是没找到住处，神殿有间地下室是空着的，可以暂时住下，等你办完了事情，我和修女姐姐会帮你洗礼。”
“住可以。”修女接话，语气倒是比在酒馆时好了不少，“但在神殿住下，就得负责打扫卫生、巡逻神殿——这是对所有新信徒的考验。”
“多谢两位美女姐姐！”我活动了下手脚，浑身上下竟真的没有一丝痛感，甚至浑身的皮肤都光滑如初，根本看不出来受过伤。
心里忍不住啧啧称奇，果然神的力量真是完全不符合逻辑和常理，按照神官小姐姐的描述我刚才明明是濒死状态，现在却跟没事人一样。
告别两人时，神官小姐姐还在叮嘱“路上小心”，修女则站在台阶上，抱着臂看我走远，虽然没说话，眼神却比初见时柔和了些。
她们俩确实是好人。不过……我边走边得意地想，像我这样的勇者，等去冒险者公会一测能力，肯定全是顶级数值，到时候说不定直接被王城来的人打包接走，面见国王都来不及，哪还需要住神殿的地下室？
说不定公会的鉴定师一看到我的数据，当场就得惊掉下巴，大喊“百年一遇的天才”“传说中的勇者”……到时候再回来见她们，保管让那修女刮目相看，让神官小姐姐更崇拜我。
我哼着《アルティメット☆MAGIC》的BGM(《贤者之孙》的op)，脚步轻快地往冒险者公会走去，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连石板路上的裂缝都透着点异世界的新奇。
勇者的征途，这就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