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的真快，年轻人，这是你的报酬，拿去吧。”
老疤脸笑着将一个鼓囊囊的布袋甩在桌面上，发出闷响。
洛加拿起布袋，入手沉甸甸的。他没急着细数，稳妥地系在腰带上。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这份酬劳带来了一种难得的踏实感。
“谢了。”
“去换套衣服吧。”老疤脸用下巴点了点洛加身上几乎不成形的衣物，“你这一身味儿真够冲。镇东裁缝铺子，报我的名字，他能给你找点便宜耐用的衣服。”
洛加点头，这身被称为“衣服”的抹布确实没法穿了。
他没有立刻离开，思索片刻后开口：“银星会去了沼泽吗？”
老疤脸擦酒杯的动作一顿：“遇到了？”
“遇到了一个小队。想要我们的命和东西。”
“银星会的鬣狗。”老疤脸啐了一口，语气厌恶，“一帮追着‘星星碎片’跑的疯子，说是什么‘落星’。他们在沼泽活动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通常他们只管挖自己的东西，很少主动袭击无关旅人……”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洛加被遮住的右眼，“除非，他们认为你‘冒犯’了他们的‘神圣’，或者你身上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
洛加心中了然，果然是为碎片而来。
“他们很难缠？”虽然见识过了，但洛加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一群疯狗，单个不一定顶尖，但往往成群，不择手段。真被盯上很麻烦。你干掉他们的人了？”
洛加沉默两秒，轻轻“嗯”了一声。
老疤脸的脸色有点不好看：“手脚干净？”
“一个永远留在沼泽了。两个跑了，其中有一个受伤。”
老疤脸皱眉，手指敲打桌面：“有点麻烦，但问题不大。他们一般也不会大张旗鼓为一个底层成员报仇，除非你有他们非要不可的东西。”他又看了洛加一眼
“不过以后在野外，尤其靠近他们活动区域，多长个心眼。这些疯子很记仇。”
“明白了。”
“昨天莫里斯那老家伙回来时脸色也不好看。那女孩有救了？”
“他说采到的灰烬苔够配两次药。”
“那就好。”老疤脸点点头，“行了，快去换衣服。晚上要是没事，可以来喝一杯，听听消息。那些刚回来的佣兵，嘴里总有些新鲜情报。”
洛加再次道谢，转身离开。
镇子东头，裁缝铺子门口挂着歪斜的铁皮招牌。
铺子里光线昏暗，堆满新旧混杂的衣物。矮小的店长听到老疤脸的名字，立刻堆起笑容。
“都是最好的货。”
洛加没多话，很快挑了一套深灰近黑的粗布衣裤，一件带兜帽的耐磨短披风，一双牛皮靴，还有贴身内衣。又买了一副露指皮手套和一条带挂环的腰带。
“有眼罩么？”
店主看着洛加那被破布缠住的右半脸，堆笑道
“有的，有的客人”
说罢从箱子里翻出一条皮眼罩
讨价还价过程简短。店主还试图抬价，但洛加表现出的冷淡和凶相，让老头很快放弃了打算，以一个合理价格成交。
洛加支付了钱，在铺子后面用冷水简单冲洗，换上新行头。
褪下那身破烂衣物时，他动作顿了顿，将旧衣服团起带走。
新衣服上身，布料粗糙但干燥洁净。他系好腰带带，挂上弯刀，钱袋塞进暗袋，拉上兜帽。
站在模糊的铜镜前，他看着镜中那个几乎融入昏暗背景的轮廓。
“还凑合。”洛加打量着自己
离开裁缝铺子，洛加没有立刻去诊所。他需要清点一下“战利品”。
他找了一处僻静角落，背靠石墙，保持视野开阔。然后掏出从银星会成员身上扒来的腰包。
腰包倒出三枚黯淡银币和十几枚铜盾。银币背面有多角星浮雕，并不是银轮。
还有一个小铁牌，拇指大小，边缘不规则。一面凸起多角星，另一面刻着奇怪文字。洛加将它和特殊银币用布包好，塞进皮带内侧夹层。
接下来就是治病了，在这段时间的大大小小的战斗中，洛加受了不少伤，虽然都在他那非人的恢复力下好了个七七八八，但还是留下了一些暗伤。一些关节偶尔还会传来阵痛感。
🐎的，尤其是左肩 。
镇里唯一的诊所，与其说是诊所，不如说是一间稍微干净点的棚屋，主人是个头发花白、总戴着眼镜的老妇人，人们叫她“草药婆婆”。
洛加需要处理暗伤和没恢复的伤口。虽然自己简单包扎过，但沼泽的环境太脏，他担心伤口感染。
草药婆婆话不多，动作利落。检查伤口时，她浑浊的眼睛在洛加年轻却布满旧伤疤的身体上停留了一瞬，但没多问。她用一种气味刺鼻的深绿色药水清洗伤口，药水触及皮肉带来灼痛，但很有效。然后敷上清凉的草药糊，用干净的亚麻布重新包扎。
“暗伤呢？”
婆婆摇了摇头
“我治不了，但你可以去找那些教会的恢复术士，他们可比我这个老婆子厉害多了”
‘教会？’洛加想了想，还是打算先不接触为好。
“伤口不深。记得按时换药，别沾水，七天就好。”婆婆声音沙哑，“十个铜盾。”
洛加付了钱，感受着草药带来的清凉感
恢复可用不着七天…
从诊所出来，天色尚早。洛加打量了自己这把弯刀，经此一战，这把刀如果再不修的话，时日也不多了。
“我可不希望这家伙打着打着断开来…”洛加嘀咕
铁匠铺的炉火依旧旺盛，叮当声不绝。光膀子的铁匠正在锻打一块钢胚，火星四溅。看到洛加进来，他停下锤子，用搭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把脸。
“哟，客人回来了？”铁匠认出了洛加，目光落在他腰间挂着的弯刀上，“看来这伙计派上用场了。”
洛加拿下弯刀，连鞘也一块递了过去。“用的顺手。不过碰上了硬茬，需要修整一下。”
铁匠接过刀，抽出刀身。雪亮的刀身上靠近刀尖和中部的位置，果然有几块崩口，刃口也有些发暗卷曲。他的手指抚过刀身，又屈指弹了弹，听着刀身的回音。
“碰上了附魔武器？或者格挡了重剑？”铁匠经验老到，从损伤痕迹就能看出些端倪，“还好，钢口不错，没伤到根本。崩口需要重新打磨开刃，卷刃的地方得修平。刀身整体也需要重新保养一下，去了沼泽那种地方，湿气和脏东西可会腐蚀钢铁。”
“要多久？多少钱？”洛加问的直接了当。
“一个钟头。五个铜盾，包打磨、修刃、上油。如果急用，我可以先处理你这把。”铁匠很爽快。
他掂量了一下钱袋，又摸了摸肋下包扎处，开口道：“你这里，有适合野外活动的护甲吗？轻便些，不能太影响动作。”
铁匠闻言，再次仔细打量了洛加一番，目光在他身上扫过，点了点头：“有。跟我来”。
他引着洛加走到铺子内侧，这里墙上挂着几套护甲，地上也堆着些部件。比起专业护具店，种类不算多，但看起来都很实用，保养得也不错。
铁匠取下一套。“牛皮衬底，关键部位用硬皮叠加，胸前、后背和肩膀内侧嵌了锻打过的薄钢片，铆钉固定，外层软皮收边。”他用手拍打胸甲部分，发出了扎实的声响，“能挡一般刀剑的直刺劈砍，对野兽爪牙也有效。重量控制得还行，肩带和腰带可调，你自己试试。”
洛加拿起胸甲部分，入手比看上去轻，皮革处理的很好，内衬的钢片贴合弧度，边缘光滑也不刮手。他将其套在身上，系紧侧面的皮带。
护甲立刻贴合了他的身形，胸部、背部和上腹被覆盖，肩膀被护肩保护，腰部依旧灵活。他比划了几个拔刀、挥砍、侧闪的动作，护甲没有明显的阻碍感，活动范围基本不受限。
“护臂和护胫要吗？同样材质，保护前臂和小腿。”铁匠又递过来两对部件。
洛加试了试护臂，刚好从前臂覆盖到手腕上方，不影响手腕转动和握刀。护胫也能很好地保护小腿。“都要，一共多少？”
铁匠盘算了一下：“一整套，胸背连肩甲，一对护臂，一对护胫。七十五铜盾。”
价格依然不低，但考虑到材质和工艺，还算公道。洛加没有过多犹豫，付款，这次任务报酬的大头就此花去，但洛加的战力和生存力却提升了一截
他将护甲穿戴整齐，洛加感觉自己的“装备”终于有了点样子。虽然离那些装备精良的冒险家还远着，但至少不再是之前几乎赤手空拳的样子了。
“这就对了，”铁匠看着他将护甲穿好，灌了口黑麦酒，“光有快刀不够，还要能抗揍。命只有一条，小心点不亏，刀一会来拿。”
“对了，借你炉子一用。”说罢，洛加就将那身旧衣甩进火势熊熊的炉内，没一会就烧干净了
“圣灵在上，客人你那身衣服烧起来可真臭。”铁匠抽了抽鼻子
“嗯…”洛加脸有点挂不住，便匆匆离开了
铁匠铺对街的“学者小屋”比想象中更不起眼。木门紧闭，门前杂草也没处理。
调整呼吸，敲响门板。
三声之后，门开了一条缝。门后是张布满皱纹的脸，眼镜后一双昏暗的眼睛打量着洛加，视线在他身上短暂停留。
“想查些资料，付费。”
老学者没立刻让开：“查什么？”
“银星会，还有他们追的那种金属碎片。”
老学者眼神一凛，沉默几秒才拉开门：“一小时五铜盾。只能看，不能抄，别损坏书卷。”
屋内比外面看起来更拥挤。四壁全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塞满各种规格的书籍、卷轴和散页，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干草药混合灰尘的气味。
老学者从书架高处抽出三本厚册和一卷羊皮纸，放在桌角：“相关的都在这里，自己找。”说完便坐回窗边，继续研究他那些泛黄的书籍，不再理会洛加。
洛加翻开最上面那本硬皮册。是手抄的冒险者见闻录，字迹潦草，记录着几年前的旧事。他快速浏览，跳过无关段落，寻找关键词。
关于银星会的记载零碎且大多数负面，有着那帮人为了一块‘落星’屠灭一个村庄的丑恶行径。还有他们掳走一些小孩去做奇怪的实验。
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洛加还是暗骂了几句出生。
第二本是地方志的残卷，提到腐骨沼泽在几年前曾有“星陨”的记载，此后土地渐呈威险，滋生异变。近几年，银星会才开始在沼泽周边频繁活动。
洛加翻开第三本，这是本私人笔记，主人似乎是位曾与银星会打过交道的学者。笔记中有一段引起了他的注意：
“……银星会内部等级森严，以‘感星’能力划分地位。底层成员多为狂热信徒，中高层则往往具备与‘落星’共鸣的特质。他们通过特殊仪式引导碎片能量，但失败率极高，多数实验体陷入疯狂或变异……值得注意的是，极少数‘星选者’无需仪式便可接纳碎片，但却有严重的副作用，此类个体在一些银星会分部中有着极高的地位……”
洛加指尖一顿，星选者？‘感星’？
他们也签下了银色契约？
他继续翻阅，在羊皮卷末尾发现一段更隐晦的记录：
“……据古卷残篇预言，‘落星’聚集之时，灾难将至……银星会近年于腐骨沼泽的挖掘活动异常频繁，或与此有关……”
洛加想起沼泽深处那有节奏的脉动和坑内异常的泥浆，掌心纹路隐隐发烫。
他合上书卷，看向窗边的老学者：“老先生，关于‘星选者’，还有什么记载？”
学者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针：“年轻人，知道得太多，只会招来灾祸。”
“我需要知道风险。”洛加语气平静。
老学者顿了顿，又看到了洛加脸上的斑纹与眼罩，突然沉默，随后压低声音
“笔记里没写全。银星会对‘星选者’的态度很难评，好像有个记载，星选者到一定程度会变成一种未知生物，将会对周边导致极大灾害。所以有部分成员对‘星选者’格外敌视，将其视为‘亵渎’。
他又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教会对这类事也很敏感。他们称碎片能量为‘外神污染’，星选者是‘受诅咒者’。虽然不像银星会那么极端，但被教会发现，多半也是收容监视的下场。”
牛大了，这种力量完全不受待见…鬼知道后面该怎么过日子。
“有没有……隐藏这种力量特征的方法？”他最后问道。
学者摇头：“如果有，银星会早就掌握了。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有些零散记载提到，强烈的情绪波动或接近大量碎片时，共鸣会显著增强。反过来，平静状态、远离碎片源时，异状会减弱。但这只是观察，没有控制之法。”
洛加记下这点。至少知道了什么情况下需要更小心。
一小时将尽，他取出五枚铜盾放在桌上：“多谢。”
学者收起钱币，在洛加转身时忽然开口：“如果你想活得久一点，别在任何人面前显露异状”
他深深看了洛加一眼，“尽快变强，弱小就是原罪。”
洛加点头，推开门，下午的阳光好刺眼啊～
去铁匠铺提了刀，洛加准备去好好放松一下。享受得来不易的闲暇时间，有钱的踏实感真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