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分散了……”洛加从石缝夹层中探出头，侧耳倾听片刻，确认追兵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已经远去，这才将扛在肩上的“星选者”小心放下。
“这么年轻？”洛加皱眉看着这个被银星会称为“星选者”的女孩。
她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面色苍白，银白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模样引人怜惜。
“她……”洛加轻轻拨开遮住她面容的发丝。指尖触到的皮肤微凉，细腻得不像常年在刀尖行走的人，年轻的面孔上干干净净，没有他预想中的银色纹路。
“难道她脸上没有银纹？”洛加思索着，随后轻轻挽起她的袖子。
果然，就在她左手小臂内侧，一条比他自己身上小许多倍的银纹正隐隐发光，纹路的图案模模糊糊，像是一些诡异的文字。
洛加又掀开自己的右手掌心。
两处纹路在极近的距离下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他掌心的银纹骤然发烫；女孩手臂上的光芒则随之黯淡了几分，仿佛能量正被无形地吞噬。
就在这时——
“东南方向，再搜！”护卫队的呼喊突然在前方不远处炸响，脚步声由远及近，折返回来。
洛加眼神一凛。
他清楚，若不彻底解决这些追兵，任何审问都无法安稳进行。
这些猎犬可不会轻易放弃，除非变成尸体。
既然他们不愿放弃……那就死在这里吧。
“猎杀开始…”他眼中闪过凛冽的银光
“先从咬得最紧的开始…”
他将昏迷的星选者安置在石缝深处，用枯枝简单遮掩。检查弯刀，确认护甲系带，深吸一口气，嗖的一下窜出藏身处。
两名护卫正谨慎地向前搜索。一人持弩警戒，另一人俯身察看地面痕迹。两人皆着银星会标准的灰黑劲装，面罩遮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边好像有——”查看痕迹的护卫话音未落。
在看到洛加的瞬间，银芒自林间疾射而来，瞬间斩断了他的脖颈。
“小心！”另一名护卫试图推开同伴，却只推倒了一具无头尸体。
脸上闪过短暂的错愕，随即暴怒取而代之。
他拔出短剑，剑身上银光流转，低吼着朝银芒来处冲去：“找死！”
洛加侧身避过劈斩，弯刀反撩。
护卫格挡，刀刃碰撞迸出几点火星。
两人在泥泞中迅捷过招，招招致命。
但洛加的银瞳可不是装饰。
昏暗光线下，他能看穿其出手时机与破绽。
第三回合，他预判了护卫的佯攻，不退反进，肩甲硬扛下一记侧斩，弯刀同时精准刺入护卫肋下。
护卫双目圆睁，短剑脱手
洛加抽刀，鲜血随刃飙出
确认对方断气后，洛加迅速搜身，找到几枚银币、两小瓶不明药剂，以及一枚眼熟的铁牌——背面刻着“灰石分部第七小队”。
他将两具尸体抛入附近的泥潭，而其他的一些“东西”将被洛加利用…发挥最后的一点价值。
泥浆缓缓吞没了一切，只有地上几片血迹能证明曾经有人来过。
第一组，死亡
三分钟后，另一组银星会护卫抵达了这片区域。
这是个三人小队，行动间透着训练有素的谨慎。
“有血腥味。”为首者压低声音。三人迅速背靠背结成三角阵型，兵器同时出鞘。
“那边！”右侧的护卫指向一处微弱的光亮。
“不对劲。”为首者目光锐利，“别分开，我们别中计。”
他们保持着阵型，缓缓朝光源推进。
突然，左侧护卫指向灌木边缘，那里隐约有个人形轮廓。
弩手无声地抬臂瞄准。
扳机扣下，黑影应声倒下。
三人戒备着靠近，用刀尖挑开灌木枝
映入眼帘的是一颗惊愕的头颅。
“这是……”一名护卫喉结滚动，转头看向领队。
“我们的人。”领队的声音里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话音未落，破风声已至。
一截染血的刃锋从那名护卫面前刺出，贯穿了他的头颅。
“散开！”领队的嘶吼慢了半拍。
另一名护卫已捂着脖颈跪倒在地，掌印状的伤口正被银色能量迅速侵蚀，抽搐着失去生机。
“踏马的！”领队面容因暴怒而扭曲，挥刀上前
“来吧。”
洛加只是轻轻踢开脚边的尸体，随即迎了上去。
战斗结束得很快。
弯刀斩过腰腹，领队兵分两路。
内脏从断裂的胸腔流出出，他最后的表情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真恶心。”洛加甩了甩右手沾上的血与脏器碎片，在尸体的衣物上擦了擦刀。
第二组，全灭。
不久后，一队人循着异样的动静赶来。
惨烈的战斗痕迹遍布，地上三具尸体死法各异。
场面堪称屠宰现场。
唯独尸体里没有敌人。
领队是个脸上带疤的中年人，目光扫过现场时骤然一凛。
“不对。”他声音低沉，果断下令，“撤！”
就在他喊出的一瞬，洛加自雾气中破出，银影掠过队尾。
后方弩手的脖颈处蔓开一道血线，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
疤脸领队与仅剩的护卫同时转身迎击。
领队的刀法狠辣老练，每一击都直指要害；另一名护卫的配合更是密不透风。
洛加的肩甲被刀锋撕裂，血液渗出。
但他并没有躲闪。
硬生生用肩甲接下领队一记斜斩的刹那，洛加已撞入那名护卫的怀中。
弯刀没入对方腹部，护卫身体剧烈一颤，手软瞬间剑已被洛加夺过。
短剑破空掷向疤脸领队。
领队来不及躲闪，只好挥刀格挡，金属碰撞的脆响还未消散，弯刀的寒芒已接踵而至。
刀锋精准地斩过他的手腕，长刀连着手掌一起掉落，紧接着一记沉重的肘击砸上他的太阳穴。
眼中天旋地转间，洛加拽起他鲜血喷涌的断腕，猛然按向地面尚未熄灭的火把。
焦糊味混着皮肉灼烧的声响爆开。
领队发出半声压抑的嘶嚎，随即彻底昏死过去。
第三组，两死一俘。
沼泽重归寂静，只有血缓慢渗入泥土的微响。
处理完战场，洛加回到石缝，女孩还在昏迷
他用浸过水的坚韧藤蔓将她双手反绑，双脚也捆在一起。
取出水囊，捏开她的嘴灌了一口。
冷水滑入喉咙，女孩的睫毛开始颤动。
洛加没有等待，而是伸手捏住她的脸颊，手指用力按压颧骨与下颌
“别踏马睡了！”
女孩猛然睁眼
看到洛加的瞬间，她眼中闪过惊慌，随即强制镇定。她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靠在石壁上
而眼前脸上沾染星星点点血迹的洛加就站在那，眼神锐利。
“你的人追来了。”洛加蹲在她面前，声音平静，“我杀了七个，留了个活口。你想听听他怎么说吗？”
女孩将头撇过一边，不肯发声
洛加起身，将昏迷的疤脸领队拖过来，用冷水泼醒。
领队呻吟着睁开眼。视线模糊了片刻，落在女孩身上时骤然亮起：“大人！您没——”
“她可有事。”洛加一脚踩在他胸口。
领队艰难地转过头，看向洛加。
疤脸因痛苦而扭曲，但眼中没有哀求，只有某种近乎狂热的决绝：“银星会…不会停止…追杀…你注定会被剥皮抽筋……挂在总部门前……”
洛加蹲下身，拔出匕首，刀尖抵在领队完好的那只手掌上。
“你们叫她‘星选者’。”他慢慢施压，刀锋刺破皮肤，
“何意味？”
领队咬紧牙关，鲜血从指缝渗出。
“别想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杀了我吧！”
领队眼中闪过怨毒。
洛加盯着女孩看了几秒，忽然一刀刺入领队咽喉。
动作干脆利落。
“他自己说的…反正又不是一定要知道…”洛加摊摊手。
领队身体绷直，瞳孔放大，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随即瘫软下去。
生命从他眼中流逝，最后的目光仍死死盯着女孩的方向。
洛加拔出刀，在尸体上擦净血迹，重新看向女孩。
“该你了。”
女孩抬起头：“你想要什么？”
“代价”洛加说，“关于我身上的力量，关于契约，关于这一切的代价。”
“契约…？虽然不知道契约是什么，我只知道力量的代价，但我说了你会放我走？”
‘她不知道契约？’
“说不说，你都已经走不了了。”洛加摇头，“银星会这里剩余的人自顾不暇，教会也在追捕你。你唯一的生路，就是告诉我真相。”
“告诉你？”女孩冷笑，“告诉一个杀了我们七个人的凶手？”
“我只是一个被契约绑住，在寻找出路的人。”洛加直视她的眼睛，“告诉我你知道的，我让你活过今晚。之后的路，你自己选吧。”
石缝里陷入寂静。远处传来沼泽特有的诡异动静，夜雾更浓了。
良久，女孩开口：“……你手上的纹路，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签了契约的那一刻。”
“契约…我们的力量并不是什么契约给予的。换句话说，我可能无法解答你。”女孩摇了摇头说道
“那力量的代价呢？”洛加心头一紧
“你有注意到吧，你的情感在起伏…这只是个开始。”女孩顿了顿，神情低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我们的力量源于‘神’，祂并非如今教会口中的‘神’，祂是…”女孩又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接下来的话很难说出。
“什么？”洛加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呃…唔……古代…‘外神’…”女孩突然满脸痛苦，左手纹路温度奇高。
“外神…？”洛加手心似乎也在发烫
“哈…啊啊……”女孩痛苦的蜷缩着
“好…痛…”
她左手手臂的银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发出炽烈的光芒。
洛加感到自己掌心的灼热感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怎么回事！”洛加低喝，不知如何让她好受点。
女孩蜷缩在地，银发凌乱地铺在泥地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不……能…说…太多……”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反噬……”
洛加解开绳结，抓起她的左手，突然一股奇异的感觉席卷纹路覆盖的部位。
当掌心与她的纹路接触时，女孩手上狂暴的能量似乎被自己吸收了，和当初吸收残片差不多的感觉。
她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呼吸不再那么急促。
“我在吸收她体内的能量……？”洛加喃喃自语。
女孩艰难地抬起头，银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你竟然能吞噬力量……”
“告诉我能说的部分。”洛加保持着接触，感受着掌心纹路与女孩手臂纹路的共鸣，这一次不是吞噬，而是一种奇特的平衡，“关于代价，关于力量来源，关于‘外神’，能说多少说多少！”
女孩喘息着，缓缓坐起身。她靠在一块石头上，银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
“……我们的力量，源自古代存在。教会称之为‘邪神’，我们称之为‘银星之主’。”
她的声音依旧虚弱，但痛苦减轻了许多，“通过特定仪式，我们可以与碎片建立连接，获得‘星辉’的力量。”
“代价呢？”
“代价……有很多种。”女孩的目光变得有些空洞，“失去情感，折寿，异化……每代星选者的代价都不同，在获得力量时就已经注定。”
“我的代价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女孩摇头，“但根据你的情况…未经仪式获取力量…赋予力量的是你口中的契约。你恐怕是……”
“什么？”
“就是…‘神选者’。”女孩看向他“就是…银星会传说中的神之容器…”
“作为神降时的肉体…灵魂消亡…”女孩声音越来越小
洛加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有办法阻止吗？”
“不知道…”
女孩沉默了很久。最终，她轻声说：“向来都是身死债销，除非你能消灭祂，否则你迟早会…”
“那就宰了它…”洛加坚定的说
“宰了它？”女孩像是听到了最荒谬的笑话，“你知道‘外神’意味着什么吗？那是凌驾于所有生灵之上的存在！连银星会最高层也只是试图沟通和理解祂的意志，你竟想……”
“那就先活下去。”洛加打断她，声音冷硬
“在我找到方法之前，我需要力量，能支撑到我完成目标的力量，带我去夺取（星石）和猎杀其他星选者吧，夺取他们的力量。”
女孩的嗤笑僵在脸上，银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你真是个疯子。但你至少是个目标明确的疯子。”
“你是个无路可走的囚徒。”洛加俯身，解开她脚上的藤蔓，
女孩盯着他看了很久。“……你就不怕我背叛你？”
“怕。”洛加诚实地说，“所以我会一直盯着你。
而且……”他指了指她的手臂，“我们的纹路形成了某种关系。假如我失控，你第一个遭殃。如果我死了，你的反噬可能再也无人能缓解。”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也是事实。
女孩咬了咬嘴唇。
“这里动静太大，恐怕距离教会赶来也不久了。”洛加说，“走，还是留？”
“……走。”
女孩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站起。“……往北走，穿过沼泽，有一处银星会的临时补给点。那里可能有其他小队的信息，也可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洛加点头，将地上的物品收拾好，扶着她走出石缝。
两人离开石缝，踏入逐渐散去雾气的沼泽中。
洛加的目标暂时明确：夺取力量，生存下去，积累资本。
至于那遥不可及的“外神”……那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是让自己强大到有资格去思考那种问题。
而女孩，这个被力量反噬的前星选者，成了他在这条血腥道路上的向导
也是一个潜在的猎物，或者……伙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