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离补给点还有多远？”
洛加的声音在夜雾里显得有些干。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小时，别说补给点，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走在前面的女孩停下来，银发在黑暗里晃了晃。她转过身，那双银色的眼睛看向洛加。
“快了吧……我也不清楚。”
洛加皱了皱眉。
“我只知道大致方向。”女孩补充道，脸上有点泛红，“上次是跟着队伍来的，这次……”
“你……”洛加叹了口气，“唉～”
他没停下脚步，女孩咬了咬嘴唇，快步跟了上来。
与此同时
在洛加的战斗现场中。
“圣光在上……”骑士卡尔身后的年轻修士喉咙发紧，声音压得又低又颤，“这……这是屠宰场吗？”
卡尔没吭声。他的目光扫过这片林间空地
五具银星会成员的尸体以各种角度瘫在地上，死法各不相同。
最惨的那个被拦腰斩断，内脏和肠子淌了一地，混着脑浆。
卡尔踩上去的时候，靴底发出湿漉漉的“啪叽”声。
他皱了皱眉，跨过那摊秽物。
空地中央有具尸体还算完整。那人扭曲的倒在地上，脖子歪着，表情定格在死前最后一刻，眼球暴突，嘴巴大张，像是在惨叫。
卡尔蹲下身，目光落在尸体的脖子上。那里有道清晰的掌印，不是淤青，是皮肤被什么东西侵蚀留下的痕迹。
他伸手碰了碰。
指尖传来细密的麻痹感，像被微弱的电流刺了一下。
“能量侵蚀。”卡尔收回手，在裤腿上擦了擦。
他见过教会审判庭处理异端时用的手段，有些法术能留下类似的痕迹，但没这么诡异。
旁边那具被腰斩的尸体，伤口边缘还残留着细微的银色能量波动。
“是‘第三者’干的。”卡尔站起身，环顾四周。除了银星会的人，没发现其他尸体。
战场边缘有拖拽痕迹，通向沼泽深处，有人被带走了。
“队长，这力量……”年轻修士凑过来，脸色发白。
“不是常规魔法。”卡尔打断他，“走了，回去汇报。星选者估计早就没影了。”
他指了指那具脖子有掌印的尸体：“把这具扛上。让审判庭的人看看，他们或许知道这是什么。”
两名修士对视一眼，没敢多问，上前抬起尸体，死人格外的沉。
视角回到洛加这边。
“你的眼睛，”女孩突然开口，“是签契约时变成这样的？”
洛加没马上回答，而是瞥了眼右手。
“嗯。”
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当时快死了，眼前冒出的契约问我要不要活命。”
“然后你就签了？”
“不然死那？”
女孩沉默了，她抬起左手，她那道银色纹路，比洛加的小多了。
“我们不一样。”她轻声说，“我是通过仪式成为‘星选者’的。银星会好像准备了三个月，用了五块‘星石’，十个人……活下来的只有两个。”
“其实我也不想变成‘星选者’，我同样没有选择。”女孩声音低迷。
“如果我以‘神选’的身份加入银星会呢？”
洛加想起女孩告诉他的那个概念。
女孩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们会把你供起来。”她的声音低迷，“用最好的房间软禁你，派人‘保护’你，每天记录你的状态……直到某天，银星之主要降临，你的意识会被抹掉，身体变成祂的躯壳。”
她转过头，银眼睛直直盯着洛加：“你没有机会自救。对他们来说，‘神选’是容器。”
洛加听的毛骨悚然，打消了这个想法
“所以你没选择。”女孩继续说，“我也没有。”
两人沉默了，一路无言。
泥潭越来越少了，土坡多了，枯树的规模也不在是零零散散的。
“应该快到了。”女孩说，“我记得这片枯树林，补给点在岩坡背面。”
洛加点头，右手按上刀柄，银瞳扫视四周，没看见人，但有种被盯着的感觉。
“小心点。”他低声说。
女孩没应声，但洛加感觉到她在调动力量，虽然很弱，但也聊胜于无吧。
枯树林很密，树皮刮着衣服，声音格外刺耳。
洛加看见前方的树干上有道很深的抓痕。
“有魔兽。”女孩也看见了，声音压得很低。
洛加没说话，握紧刀柄，银瞳能看一些能量残留。
和普通魔兽很像，又不太一样。
“到了。”女孩突然说。
洛加看过去。前面约二十步的地方，枯树林开了个口子，露出片空地。空地中间有两顶帐篷，帐篷口堆着木柴和水桶。
太安静了。
“不对劲。”洛加说。银瞳全力运转，世界分成两层
一层正常景象，一层能量流动。
他看见帐篷里有三道黯光，一动不动的。
还看见地面上散落的能量残留，银色和暗红色混在一起，乱七八糟。
“有人来过了。”女孩感觉到了。
洛加悄声靠近主帐篷。
弯刀半出鞘，刃口在黑暗里泛冷光。
帐篷帘子虚掩着，洛加用刀尖挑开一角，往里看。
他呼吸停了一瞬。
三个银星会的人倒在血泊里，死得很惨。
身上全是撕裂伤，像被野兽的爪子反复撕过。
帐篷里东西散了一地，粮桶翻了，水袋破了，地上血和水混杂。
但最让洛加注意的是，角落的铁箱被打翻了，里面的东西撒出来，几块拇指大的银色碎片；一小袋钱，从开口能看见些银轮；还有些文件卷轴。
人死财还在。
“绝对不是抢劫。”女孩也凑过来看，脸更加苍白，“强盗可不会不长眼来抢银星会。”
洛加走进帐篷，蹲下检查尸体。三人的武器都还在鞘里，说明是场突袭，武器都没来得及拔。
洛加检查那些撕裂伤。
伤口边缘不齐，深可见骨。
“他们没来得及反抗…”洛加说。
女孩点头，银眼睛扫视帐篷。“能量残留很乱……有银星会的，也有另一种……很混沌的感觉”
洛加想起之前在树干上的抓痕。
他起身走到铁箱旁，箱子是铁板铆的，锁被暴力破坏，锁扣凹陷变形，像被什么东西硬扯开的。
五块拇指大的银色碎片，表面光滑，银色光芒流转。他的手碰到碎片的瞬间，体内能量躁动了起来。
洛加压住冲动，把碎片装进腰包。
又捡起钱袋，掂了掂，里面至少有几十银轮。
‘发财了。’
洛加嘴角有点难压。
“文件要带吗？”女孩问。她在翻那些卷轴。
洛加过来，拿起一卷看。羊皮纸上写满黑字，有些段落旁边有手绘图。
字体秀丽，地图简单易懂
是一副地形图，标着沼泽位置；还有些奇怪的符号和之前铁牌上见的如出一辙。
“带上。”他说，“也许有用。”
女孩点头，把几卷重要的卷好，塞进行囊。她又从帐篷里翻找到些有用的补给。
草药包，便服，粮食和水，以及两把备用短剑。
“武器你留着。”洛加说。
弯刀在手就够了。
两人快速收拾，能带的都打包好。
离开主帐篷前，洛加最后看了眼三具尸体上的气息。尸体上的能量痕迹在慢慢消散，像灰烬飘在空气里。其中有道特别清晰，从帐篷外进来，在尸体旁绕了绕，又从另一侧出去，消失在枯树林深处。
“它往那边去了。”洛加指着痕迹方向。
女孩顺着看过去，银瞳眯起。“我们绕路吧，那东西能悄无声息杀三个银星会战士，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当然”
洛加可不会作没有准备的死。
两人背着鼓囊的行囊离开补给点。走出枯树林时，天开始泛白，沼泽的雾在晨光里散了，露出远处地平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