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什么？”
百合子问。
“除非我们能进行三角定位。”
梓解释道。
“也就是在三个不同位置同时监测信号，通过时间差和强度差来计算信号源的确切位置。”
“但这需要至少三台设备。”
千鹤手拿着数据和报告，突然开口。
“你现在的探测技术基于百合子的手机上的软件实现监控的，但现在，我们没有第二部手机拥有软件了。”
百合子沉默了。她看向千鹤。
千鹤沉思片刻：“有可疑人选吗？”
梓看着千鹤，她的眼中，一直有个怀疑对象。
“雾岛三奈香和八百垧春绪。”
百合子不假思索地说道。
“诶？这只是和茅花有过联系的人吧？但是确实嫌疑比较大……”
梓收回了目光，嘴里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
相比那两人，梓更加怀疑千鹤。
当年，她一退出研究部门，雾子老师的精神状态就日益衰退。后来，又突然火速与熊本太志前辈结婚，结果马上他也出车祸身亡。
现在，她又和自家姐姐纠缠在一起。
太可疑了。
“百合子，你不是下午还有社团活动吗？现在再不走来不及了。”
千鹤自然看出来端倪，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提醒百合子道。
“啊！对了，我差点忘了！”
百合子这才匆匆夺门而出，结果刚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抓着门前，向大喊着：“需要我帮忙的，发消息给我！”
“噗呲——”
千鹤捂住嘴，等待千鹤走远后，才把目光投回梓身上。
客厅里，空气因梓毫不掩饰的审视而凝滞。
千鹤放下手中的数据报告，指尖在纸页边缘轻轻摩挲。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梓带着探究与怀疑的视线。
“你好像更怀疑我。”
她开门见山。
梓的背脊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但立马又放松了下来。
“我需要合理的解释。”
她选择了一个中性的开场。
“你退出研究部门后，雾子老师的精神状态急剧恶化。紧接着，你与熊本太志前辈闪电结婚，而他很快死于车祸。”
她的目光扫过这间充满两人生活痕迹的客厅。
“而现在……你和我姐姐生活在一起……这一连串的‘巧合’，是因为我姐姐的特殊‘体质’吗？”
千鹤没有立刻反驳。
她将手伸回怀中，向后靠进沙发，午后斜阳透过窗户，在她侧脸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温柔，而多了某种疲惫。
“为什么会是你姐姐……”
她终于开口，语速很慢，像在斟酌每一个字。
“最初的相遇，确实与你猜测的你姐姐的‘体质’有关……”
梓的眼神锐利起来。
千鹤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静潭的石子：
“从小就能看见，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但大多数人无法感知的……‘东西’。得益于此，我进入了那个行业……”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某些并不愉快的往事。
“但这是有代价的，我不仅能看见，还吸引着那些‘东西’，我的家人无法理解，也无法承受。所以我很早就开始独自生活。”
“然而，上天并没有抛弃我——百合子出现了。”
提到这个名字时，千鹤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
“她是另一个极端。一个完美的‘绝缘体’。她无法看到那些‘东西’，那些‘东西’也无法触摸到她，所以，她总是能将我从它们那抢回来……”
“所以你是为了利用她？”
梓的声音绷紧了。
千鹤坦然承认，目光清澈。
“最初是的。”
她微微前倾身体，眼神变得极其认真。
“但那个会半夜光着脚跑来敲我家门的小女孩，那个被人说坏话就冲上去打架的笨蛋，那个明明自己遍体鳞伤却还想保护别人的傻瓜……”
“我喜欢上她了。”
客厅陷入短暂的沉默。窗外传来远处街道模糊的车流声。
“至于雾子老师和熊本……”
千鹤的语气沉了下去。
“我退出，是因为百合子，我需要她，我想要她……没有她，我寸步难行。”
“而熊本，”她闭了闭眼，“我们的婚姻……更像是一场梦，我借他逃避对百合子的感情，但……”
梓消化着这些信息。
虽然离奇，但对于研究超自然现象的人来说，这不算什么。
逻辑链条有些断裂，她对百合子的感情几乎成了一切事情的驱动。
梓皱起了眉头。
但，千鹤坦白时的神态——那种混合着疲惫、伤痛与释然的状态，不像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最后一个问题。”
梓深吸一口气。
“姐姐说过，她对你使用过催眠软件，但无效。为什么？还有，在那个软件启动时……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千鹤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近乎讽刺的弧度。
“第一个问题：我受知识的‘庇护’。观星台的研究并非一无所获，至少我们学会了一些保护意识边界的方法。而第二个问题……”
她停顿了很长时间，久到梓以为她不会回答。
“我看见了雾子。”
千鹤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什么。
“她的‘影子’，非常淡，缠绕在那个粉色的漩涡里。”
这个结论让梓感到一阵寒意窜过脊背。
“所以当梓带着对软件的调查出现时，”
千鹤清了清嗓子总结道。
“我意识到，当年我想要逃避的东西，终究还来了——他们找到了能让百合子‘接触’的办法了。”
“但百合子……噗嗤——”
千鹤回想起百合子干的事情，又好笑又欣慰。
“那孩子，拿着这么一个‘神器’，却只是想着和我在一起，明明催眠之后可以干任何事情，却还是老实本分……”
她看向梓，目光恢复了一贯的沉稳：
“我已经联系了熊本的家人，他的研究笔记正在送来的路上。我们需要一切可能的线索。”
“而现在，我想问你：关于你姐姐的特殊性，关于她可能面临的危险，你希望她知道多少？”
这个问题，将选择权交还给了梓。
她选择了沉默，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百合子离开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