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又坚硬的触感,透过丝袜和薄薄的睡衣传来。
百合子的背部,接触到的不是柔软的床垫,而是地板的平整与微凉。
她下意识向千鹤的怀里挺去,但他既无法违法重力,也无法违抗千鹤。
就连地板,也没有做出任何让步,用它的坚硬提醒着她出处的环境已经彻底改变了。
“千鹤!”
这次她几乎是立刻叫出声来,比上次快得多,声音里的恐惧也更加明显。
“宝贝,你很烫,让我们冷静一会儿。”
千鹤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她就蹲在旁边,拉上了百合子的眼罩,继续将她关在黑暗中。
但这一次,百合子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那还不都是千鹤的错!”
“你这么诱人?错的就只有我吗?”
“你!”
“好了,继续我们的‘治疗’,去尝试,感受一下你的周围。”
百合子迟疑地,用被包裹的手掌贴向地面。木质纹理透过层层丝袜,传递上来。
那种粗糙与冰冷的质感,被丝袜柔化,变成了一种奇异的、有层次的触感。
她缓慢地移动手掌,探索着身下的领域,虽然活动范围积极狭窄,但这为她掌控和理解,提供了便利。
平坦与平坦之间有一处微微凹陷的缝隙,那里有一条几乎察觉不到的接缝。
“这是我们家的地板。”
千鹤轻声说道。
“你平时赤脚踩在上面,会觉得凉,会觉得硬。但现在,丝袜成了你的垫子,它改变了你与世界接触的方式。”
百合子安静下来,专注地感受着。
千鹤说得对——如果没有这些丝袜,地板的冰冷会让她不适,坚硬会让她疼痛。
但现在,丝袜成了缓冲层,将直接的刺激转化为温和的压力。
她仍然能辨识出地板的特性,但那是透过一层滤镜的辨识,安全而疏离。
“适应了吗?”
千鹤问。
百合子点点头。
恐惧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奇感。
她像宇航员穿着宇航服接触外星地表,危险被装备化解,只剩下纯粹的探索。
然后,她再次被抱了起来。
这一次,千鹤抱着她走出了卧室。
百合子能感觉到方向的改变,能听到开门的声音,能感知到空间的开阔。
她们来到了客厅。
她被轻柔地放在沙发上,身体陷入柔软的坐垫中。
电视被打开了。
声音流淌出来,是某个深夜频道的纪录片,主持人在用平静的语调讲述深海生物。
音量调得很低,成了背景的白噪音。
千鹤在百合子身边坐下,然后——做出了让百合子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把百合子抱起来,横放在自己腿上。
不是拥抱,而是更彻底的“物化”——百合子成了千鹤的“抱枕”。
千鹤的手臂环过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双腿微微调整位置,让怀中的“抱枕”更贴合身体的曲线。
然后,她就这样抱着百合子,看起了电视。
百合子僵住了。
这种姿势超越了亲密。
恍然间,她仿佛不是被拥抱的恋人,而是被使用的物件。
但奇怪的是,这并没有让她感到被贬低——相反,在这种极致的“功用性”中,她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平静。
千鹤需要她。
不是需要她的情感回应,不是需要她的言语交流,只是需要她的物理存在,作为支撑,作为温暖,作为陪伴。
这种需要如此原始,如此本质,以至于百合子觉得,自己褪去了所有。
她放松下来,让自己完全沉入这个角色。
千鹤偶尔会调整姿势,手臂收紧或放松,手指无意识地抚过丝袜包裹的手臂。
每一次触碰都透过层层织物传来,被过滤、被柔化,变成了一种温和的、持续的触觉背景音。
纪录片的画面在电视上闪烁,微弱的蓝光映在墙壁上。
旁白在说某种深海鱼类如何适应高压环境,如何演化出独特的身体结构。
百合子闭着眼——反正也看不见——专注地听着,那些关于适应、关于演化、关于在极端环境中生存的故事。
时间缓缓流逝。
百合子的意识开始漂浮。
她不再思考千鹤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再分析自己的感受,不再担忧过去或未来。
她只是存放着,作为一件被精心包裹、被妥善使用的物品,存放于这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想起千鹤之前的话:
“你需要知道,即使我不在,你也是安全的。”
此刻,她似乎有些理解了。
这身束缚——这些丝袜,这个网格——不是限制她的牢笼,而是保护她的盔甲。
它定义了她的边界,让她知道哪里是自己的皮肤,哪里是外部世界。
千鹤的手掌贴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颧骨。
那个吻很轻,几乎像幻觉。
“好点了吗?”
千鹤问,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
百合子点点头。
她不知道“好点”具体指什么——是指对三奈香触碰的记忆阴影?还是指对这个世界真实性的怀疑?——但她确实感觉某种紧绷的东西松弛了。
电视上的纪录片进入了广告时间。
突兀的欢快音乐打破了静谧。
千鹤叹了口气,伸手拿过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客厅重新陷入昏暗,只有从卧室门缝漏出的一线灯光。
“今晚就到这里吧。”
千鹤说,开始解开百合子身上的丝袜。
过程比捆绑更缓慢,更细致。
千鹤像拆解一件精密仪器般,耐心地解开每一个结,松开每一个交叉点。
丝袜一层层褪去,身体的感知一点点恢复。
当最后一层丝袜从脚上滑落时,百合子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像是终于从深海上浮,重新接触到空气。
眼罩也被摘下了。
光线涌入,有些刺眼。
百合子眨了眨眼,适应着重新获得的视觉。
她看见千鹤近在咫尺的脸,那张脸上有疲惫,有关切,还有一种她读不懂的深邃。
“怎么样?”千鹤问。
百合子想了想,给出了她能给出的最诚实的回答:
“我好像……重新认识了我的皮肤。”
千鹤笑了,那是一个真实的、放松的笑容。
她吻了吻百合子的额头,然后站起身,伸出手。
“洗澡睡觉。明天还有明天的事。”
“不是洗过了吗?”
“刚才,你流了多少汗你又不是不知道。”
百合子握住那只手,任由千鹤把她拉起来。
她的腿有些软,步伐有些踉跄——不是束缚的后遗症,而是长时间保持姿势的僵硬。
千鹤扶着她,走向浴室。
热水淋下来的那一刻,百合子闭上眼睛。
水流冲刷着皮肤,洗去丝袜留下的细微痕迹,也洗去今晚所有复杂情绪的残留。
她想起千鹤的手指如何穿过网格,想起地板冰冷的触感如何透过层层织物。
也许治疗真的有效。
也许这种极致的束缚与交付,真的能修复某些被撕裂的东西。
又也许,这本身就是另一种更精致的牢笼。
百合子不清楚。
她只知道此刻,在温热的水流中,在千鹤帮她洗头的温柔动作中,她感到一种久违的、无需思考的安宁。
而这,暂时,就够了。
窗外,夜色正浓。
城市的灯火在远处闪烁,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信号。
“话说,千鹤,‘睡吧,我深蓝眼眸的爱人,希望明天,你还记得我。’这句话出自于哪里?”
百合子坐在浴缸里,问道。
千鹤清洗完了身子,也坐进了浴缸里。
“是,某个叫百合子的小家伙,在初二情爱初开时,为她爱人写的一篇告白信。”
有的东西,爱会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