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鹤呢？”
百合子心中一紧。
“千鹤在哪里？她有没有事？”
梓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嘴唇颤抖着：
“千鹤姐……她……她被带走了！”
“什么？！”
百合子如遭雷击。
“被谁？中吉？”
“不……不是强行带走。”
梓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和血迹。
“是……是她自愿跟他们走的。”
“就在大概一个小时前……中吉亲自来了，她们在楼上谈了大概十几分钟。”
“然后……千鹤姐就平静地收拾了一点东西，跟着中吉离开了。”
“我……我想拦住她，想问她为什么，但千鹤姐只是对我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走了……我立刻想联系你，但这些家伙就冲了进来……”
自愿……走了？
千鹤自愿跟中吉走了？去那个所谓的“完美世界”计划，去成为那个将被永久囚禁的核心？
百合子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梦境里的警告，白村雾子的话语，瞬间全部涌上心头，变得无比真实，无比沉重。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百合子喃喃道，声音嘶哑。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梓啜泣着。
“还有，我在抵抗的时候，中吉可能……也在被催眠的行列中……”
百合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她环顾一片狼藉的店铺，目光落在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口。
那里似乎相对完好。
“这里不能待了。他们可能还有后援。”
百合子扶起梓。
“我们能走吗？去个安全的地方。”
梓点点头，忍着痛：
“去空手道部活动室吧，那里平时人少，而且……你熟悉环境。”
百合子迅速从柜台后面，找出简易的医疗包。
她给梓最明显的伤口做了止血包扎，然后搀扶着她，从后门离开了咖啡店。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充满她和千鹤回忆的地方，心中刺痛，但眼神却变得更加坚定。
千鹤，等着我。
无论你在哪里，无论要面对什么，我一定会找到你，带你回来。
空手道部的活动室位于旧体育馆的二楼，午后通常没有人使用。
百合子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将梓扶到垫子上坐下。
她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确认没有骨折和内出血，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反锁了门，拉上了厚重的窗帘。
活动室内陷入了一片昏暗，只有门缝和高处小窗透进些许光线。
寂静中，只能听到两人尚未平复的喘息声。
“姐姐，那个梦……”
梓靠着墙壁，忽然开口，声音虚弱但清晰。
“你之前通讯时提过的，那个奇怪的梦……关于白村雾子和‘完美世界’的梦……是真的，对不对？”
百合子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在她身边坐下。
“非常真实。而且……她在梦里训练我，告诉我怎么在那个意识世界里保持清醒，怎么找到千鹤。”
她简略地将梦境内容告诉了梓，省略了其中涉及她和千鹤私人体验的部分，但重点提到了“感官锚点”和世界的规则。
梓听完，眼神变得更加凝重：
“果然……和春绪医生留下的资料对得上。”
“春绪医生？”
百合子猛地看向她，
“她不是……”
“被中吉‘处理’了？”
梓苦笑一下，从自己破损的制服内侧，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防水袋紧紧包裹的薄薄文件袋。
袋子边缘还沾着一点暗红的痕迹，像是血迹。
“中吉以为她杀死了春绪医生，拿走了她身上‘初号机’版本的催眠软件。”
“但她低估了春绪医生……也低估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三奈香。”
梓说出这个名字时，表情复杂。
“这些袭击者冲进来之前，我其实刚和三奈香见过面。”
“是她主动来找我的，非常惊慌，说感觉自己被监视了，而且脑子里有奇怪的‘声音’。”
“她交给了我这个东西，说是春绪医生在‘出事’前，偷偷塞给她的。”
“让她在感到极度危险、或者春绪医生本人失联时，交给值得信任的调查者。”
百合子接过那个略沉的文件袋，入手微凉。
她深吸一口气，拆开了密封条。
里面是几份打印整齐的文件，以及一个老式的、小巧的USB存储设备。
文件的第一页，是一份手写体的信，字迹清秀而有力：
致未来的发现者：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不在，或者失去了自由。
我是八百垧春绪。
我写下这些，并非为了揭露丑闻或寻求复仇。
而是希望有人能阻止一个巨大的错误，并理解这个计划最初——或许也是最后——可能蕴含的一丝真正美好的初衷。
‘完美世界’计划，其根源远比中吉副局长所知的要古老，其目的也远比她现在所扭曲的要复杂。
它最初源于人类一个古老的梦想：创造一个意识层面的‘巴别图书馆’或‘理想国’。
在那里，知识可以无损共享，创伤可以得到最深层的治愈，不同的意识可以在理解与共鸣中融合，超越个体生命的孤独与局限。
核心的技术基础“漩涡”，是已故的熊本太志教授从古代神秘文字和现代神经语言学中破译出的一种“元符号”。
它能绕过部分大脑的常规防御，与潜意识深层对话。
而意识世界的架构与稳定，则依赖于白村雾子教授天才的数学模型和构想。
然而，这个计划从诞生起就伴随着巨大的伦理风险。
强制性的意识融合无异于谋杀个性，而一个被统一意志控制的意识世界更是极权主义的终极形态。
因此，我们设计之初就强调“自愿”“渐进”和“防护”。
“催眠命令”最初是为了让接入者能在熟悉可控的框架下逐步适应，而非永久操控。
而整个系统，必须有一个“守护者核心”，能抵抗意识海同化效应的意识，作为稳定器和防火墙。
松下千鹤，是百年难遇的、最完美的候选者。
她的能力不仅仅是辨别知识真伪，更是一种深层的‘理解’与‘调和’。
如果由她自愿担任核心，在严格伦理框架下……
或许真的能缓慢引导出一个积极意义上的“集体潜意识乌托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