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远牵着冷月漓的手,小心翼翼地推开家门。客厅里,周父正坐在沙发上看着财经报纸,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扶了扶金边眼镜,目光先是落在儿子身上,随即又看向他身后那个眼睛红肿、衣着精致却显得有些狼狈的小女孩,眉头微微蹙起,露出关切而严肃的神情。
“小远,这是?”周父放下报纸,声音温和但带着询问。
周慕远立刻像只小鸟一样扑到爸爸身边,用他那还带着稚气的、急于分享的语气开始讲述:“爸爸爸爸!我刚刚在游乐园遇到月漓!她好可怜哦,她被坏人抓走了!是从一辆黑车子里被拽出来的!还好她跑掉了,但是找不到家了,一个人在滑梯后面哭,我就把她带回来了!”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试图还原那惊险的一幕,虽然词汇有限,但那份焦急和同情溢于言表。
周父听着儿子有些混乱但充满善意的叙述,目光再次转向安静站在门口、有些局促不安的冷月漓。他放缓了语气,对她招招手:“孩子,别怕,过来坐。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冷月漓怯生生地走过去,在离周父稍远的沙发角落坐下,小声回答:“我叫冷月漓家住……住在雅兰别墅我……我”她努力回忆着,断断续续地报了出来。
周父给冷月漓倒了一杯温牛奶,又拿出一些点心,柔声说:“先喝点东西,压压惊。别担心,在这里很安全。”他的沉稳和善意渐渐安抚了冷月漓紧张的情绪。
周慕远见状,也活跃起来,他拿出自己最喜欢的积木和图画书,凑到冷月漓身边:“月漓月漓,我们一起玩吧!这个城堡可难搭了,我们一起把它搭得高高的!”或许是周家父子带来的安全感,或许是孩童天性使然,冷月漓渐渐放下了戒备。她看着周慕远笨拙却努力想逗她开心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
两个小孩很快就沉浸在他们的世界里。周慕远负责搭建城堡的底座,冷月漓则细心地将小巧的窗户和旗帜安放上去。他们时而为一块积木该放哪里而小声争论,时而因为城堡搭高了一点点而一起欢呼。周慕远会模仿动画片里的骑士,挥舞着塑料小剑说要保护城堡和公主(他指了指冷月漓),逗得冷月漓终于露出了浅浅的、却真实的笑意。周父在一旁看着,脸上也带着温和的笑容,偶尔出声指导一下,或者帮他们递一下够不到的积木。温暖的灯光下,客厅里充满了孩童的嬉笑声,暂时驱散了冷月漓心中的阴霾。
就在这时,周父习惯性打开的电视上,本地新闻频道开始播放一则财经快讯。漂亮的女主播用标准的播音腔说道:“本台最新消息,我市知名生物医药企业凝光生物科技集团董事长冷女士,于今日下午紧急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将集团未来几年的发展重心转向海外市场,她本人也将即刻启程前往欧洲,进行长期战略部署。此举引发业界广泛关注,有分析认为,这与近期集团核心项目‘新生’系列药物在国际市场遇到的专利壁垒以及国内竞争对手林氏集团的强势挤压有关。冷董事长表示,此次战略转移是应对挑战、开拓市场的关键一步。”
新闻画面里,冷月漓的母亲,那位美丽而干练的冷董事长,正站在聚光灯下,神情坚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地回答着记者提问。
实则,她如此急切地奔赴海外的原因是她终于探查到丈夫逃离后的确切踪迹就在欧洲某国,她必须亲自去将他“找回来”同时,她也确实想借助海外市场的拓展,摆脱林氏集团的纠缠,为自己未来的“计划”积累更强大的资源和更安全的环境。这一切,都让她无暇他顾,甚至暂时无法分心去寻找刚刚经历险境、下落不明的女儿。
电视里的声音和画面,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客厅里短暂的温馨泡泡。冷月漓搭积木的动作瞬间僵住了,积木落在了地上。她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电视屏幕上妈妈熟悉又陌生的脸。妈妈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长期?在她刚刚被坏人抓走、好不容易逃出来、惊魂未定的时候?新闻里说的竞争对手、专利壁垒她听不懂,但她听懂了即刻启程、长期部署。妈妈不要她了吗?是因为她不乖吗?还是因为爸爸走了,所以妈妈也不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