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白冰静立在李空的身后，
淡蓝色纱裙轻薄如云，勾勒出清瘦修长的身形，腰间放着一柄只有剑柄的灵剑。
秋风拂过，掀起她及膝的裙角，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她却恍若未觉。
二人站得极近，清冽的莲花香气扑面而来。
白冰不在意这过于亲近的距离，平静地抬起手，将宗门事务令放入李空掌中。
“外出任务。”
白冰表情冰冷，语气平淡，内心却已生起一环涟漪。
她感受到师弟成功晋升筑基境。
她见证了历史，千年来记载里，从没有一个五灵根修士成功筑基。
“谢谢师姐专程而来，这事务是要咱们一起执行吗？”
李空看向近在咫尺的师姐，试图从那双白瞳中读出更多信息。
白，纯白，只有白。
看不出半点情绪波澜，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不。”
白冰的回答简洁又冰冷。
她表面平静，心里却是苦涩。
神瑶师尊亲自发布，指明要李空前往哀毒泽，采集一株幽潭冰莲。
哀毒泽是什么地方？人人皆知，瘴疠弥漫、毒虫横行之地。
寻常筑基境修士踏入，也需步步为营，稍有不慎就会饮恨西北。
幽潭冰莲不只稀少，还有强大妖兽守护，据说还有结丹境因此陨落。
白冰想起关于神瑶师尊的某些传闻。
曾为争夺一株稀世仙草，她能在秘境中潜伏三年一动未动，其心性之坚韧、手段之果决，可见一斑。
在她看来，这分明是借刀杀人，既要夺了那五灵根，又要做得名正言顺。
白冰见识过五灵根的潜力，知道其宝贵。
李空初入玄天宗时，不到一年时间，便从凡人之躯到达练气九层，速度惊世骇俗。
虽然后续几年停滞不前，但她清楚五灵根禀赋异于常人。
根据经验，这种奇特的体质往往需要海量资源堆砌，非寻常弟子所能承受。
师尊身为元婴境的大能，手里资源完全足够。
现在，李空筑基完成，正是夺取的好时机。
“……”
白冰沉默不语，目光再次落在李空身上。
几年的同门时光，零星片段在脑海中闪过。
她不擅言辞，对这位师弟的印象，思来想去，只能用六个字说：李空是个好人。
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但内心深处那份属于师姐的责任感，让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师弟踏入绝命之地。
然而，作为剑峰首席弟子，师尊的谋划不能由她点破。
这种明知是陷阱却无法言明，只能袖手旁观的无力感，让她的内心陷入纠结与挣扎。
最终，白冰作出了决断。
“师弟，给你一剑。”
白冰忽然开口，同时向后一退，轻盈地落在枯黄的老树下。
她右手握住腰间那奇特的剑柄，霎时间，周围空气微微荡漾，白色雾气凭空而生，迅速弥漫开来，将小院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剑柄处的凹槽，汇聚周遭的灵气，泛起幽幽蓝光。
那光芒越来越盛，不过呼吸之间，一截近乎透明的剑刃，自剑柄处延伸而出，构成一柄完整的长剑。
李空疑惑不解，虽不知师姐为何突然出手，但反应却不慢。
他立刻拔出灵剑横于身前，沉腰摆出最稳妥的防御姿态。
然而，白冰并未攻来。
“记住动作。”
她抬手起势，身姿如燕，右脚在地上轻轻一踏，整个人便已借力跃起，衣袂飘飘，恍若谪仙。
此时，她的身影撕开白雾，恰好与残阳重叠。
“七星·摇光。”
清冷的声音响起，与她手中的动作完美契合。
身在半空，她右手手腕极其轻柔地一抖，一道弧形的淡蓝色剑气无声无息地破空而出。
紧接着，手腕翻转，剑势由轻柔转为刚猛，向下猛地一劈。
动作行云流水，刚柔并济。
剑招使完，白冰身形翩然落地，剑刃随之溃散成点点星芒，又恢复原本的模样。
祖传的剑法，族规森严，绝不外传。
但此刻，白冰心中并无多少顾忌。
筑基圆满才能勉强修习的剑法，想要完全领悟，对于刚筑基的修士难如登天。
而且，此行去哀毒泽，李空大概率是回不来了。
明知道是同门将要踏上死路，自己却连提醒都无法说出口，唯有这么做，才能让内心那沉重的负罪感稍稍减轻。
不为传授，只为求一个自身心境的片刻安宁。
“师弟，好好领悟。”
白冰身形已化作一道淡蓝色的剑影，瞬息间消失不见。
实际上，她并未真正离开。
就在离开李空院落百丈之外，白冰悄然隐匿在森林当中。
纯白色的眼瞳穿透枝叶的缝隙，静静地回望着那小院。
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想看看这位师弟，在她离开后会是何种反应。
是沮丧、是绝望，还是茫然无措？出乎她意料的是，都没有。
院内，李空眉头微蹙，保持执剑而立的姿势。
他的眼前，似乎有幻影在不断闪动，模仿白冰的剑招。
顺着幻影的轨迹，开始领悟剑招，效仿着白冰的动作，挥动那柄灵剑。
起手式分毫不差，右脚轻踏，身体跃起的高度与角度模仿得八九不离十。
“七星·摇光。”
先是轻柔地一划，掀起细微的破空声，手腕一振由缓至急，随即转为刚猛凌厉的下劈。
“哧”地一声轻响，地面上赫然多出了一道十字状的剑痕。
白冰留下的剑痕，深邃清晰，边缘光滑如镜，而李空相比之下浅薄了许多，威力显然逊色不少。
李空低头审视着地上那道浅显的剑痕，摇了摇头。
没有任何犹豫，他再次举起灵剑，重复动作。
起跃，挥斩，下劈，一遍，两遍，三遍……
就这样一直到，地面布满剑痕，天地被夜色笼罩。
李空的动作稍显生涩，但无半点多余，剑招的威力也达到合格的水平。
白冰感到惊讶，要知道“七星·摇光”，她可是学了整整一周才达到这种的程度。
见此她放心下来，露出难以察觉的微笑，化作剑影离开此地。
不管事务能否圆满完成，白冰希望这一招，至少能让李空脱身保命。
至于师尊那边？都不说，又会有谁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