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雪停了，地面积累了厚厚的一层软雪。因为昨晚请了假，林紫嫣一直悠哉悠哉地等到了近八点才起床。令她感到有些反常的是，今天叶星眠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敲门叫醒她。
是还没睡醒吗？真难得。
慢悠悠地洗漱完，把衣服都整理好，她踩上漆黑布满灰尘的楼梯间，这里已经许久没有打扫，连照明都要靠楼下漏进来的些许微光。
没有护栏，让人担心会不会不小心摔下去。林紫嫣一直走到阁楼的门口，直接打开了房门。
老旧的木门缓缓地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她皱了皱眉，这里的味道并不好闻，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旧家具的气味。
说起来，这似乎还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来到这间狭小的阁楼，里面的布局和她的房间很不一样。两侧的阴影里全是堆满的木制旧家具，只有中间有一条小小的通路。采光很差，楼顶吊着一盏白炽灯，在这个早上，那扇位于床边的小窗提供了唯一的照明。
因为昨夜下过雪，今天又是晴天，房间内显得很亮，但即便如此依旧可以想象到，平常的时候这里应该是很昏暗的。
不过离开了这片旧家具的区域，阁楼的大部分地方打扫得却非常干净，尽管很多白色的地板砖已经破损出现了裂纹，但仍被细心地擦拭得反光。这幅场景让林紫嫣不由得愣神，叶星眠一直以来都睡在这种地方吗？
这也……太简陋了……
住在这样的地方，任谁的心情都好不起来吧？
心情莫名有些沉重，林紫嫣慢慢地来到少女的窗前。她记得这张床好像是十几年前父母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二手，那时候好像就不太牢固，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没坏吗？
站在床边，林紫嫣默默地看着床上仍在熟睡的少女。她的脸颊红红的，眉头紧缩，呼吸很不安稳，像是在做噩梦。
不想在这里久待，总感觉心情有些沉闷，林紫嫣拍了拍熟睡的少女，对方一下子就醒了，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她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然后才睁开眼，那双眸子里满是惊惧与惶恐。
她看到跟前的林紫嫣，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这才慢慢的放松了警惕。
“紫嫣……？你怎么来了……”
这里是自己的小阁楼，而来人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林紫嫣。她呆了一会，隐约意识到了对方为什么回来找她。
“啊……抱歉……我不小心睡过了，我这就起床给你做饭。”
自顾自地想要坐起来，但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了，自己现在是女生了来着，这件事不能让紫嫣知道。
她看向林紫嫣，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上半身，面露难色。
“那个……我要起床了，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
林紫嫣没有动，她当然知道叶星眠想让她出去的缘由，然而她留下来的原因并不是这个，而是……
她用手指了指放在枕头边的玩具熊。
“这是我送你的那个吗？”
少女连忙把玩具熊抱在自己怀里，低着头，像是护着什么宝物一样。
“嗯……”
林紫嫣的表情一下子微妙起来。
“看不出来，你这么喜欢它？”
少女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但林紫嫣能感觉到，她的姿势充满了戒备，是在防范自己把玩具熊抢过来吗？
林紫嫣感到有些好笑，这种东西她屋子里到处都是，她都嫌没地方放，没想到自己随手送给她的东西，她竟如此宝贵。
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是看着少女病态发红的脸颊，她又说了句：“你烧还没退是吗？”
少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还在发烧，但是烧得久了，她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嗯……”
含糊地回了一声，林紫嫣在听到后便离去了。
“我记得家里还有点感冒药和退烧药，我给你找找，你赶紧起床。”
“好……”
看着她走下楼梯的背影，叶星眠感觉有些奇怪。
印象里这好像还是头一次由“妹妹”叫自己起床，感觉还蛮新鲜的。但说实话，体验说不上多好。毕竟她对这个妹妹可以说没有任何好感，关于林紫嫣的记忆中，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嫌恶与歧视，让人很不舒服。
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脑袋，睡了一觉，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好了很多。虽然仍旧很疲惫，但总归是没有昨天那么难受了。
说起来，刚才她好像少见地做梦了，而且是噩梦。
梦的内容记不清了，只记得梦中的自己很悲伤，那种绝望透顶的感觉真不好，简直要把人折磨疯掉。但幸好只是梦而已，她现在已经醒了。即使自己的生活很卑微很下贱，但比起那个梦中的自己似乎依旧好得多。
人总是善于折中的，当体验过地狱后，便会觉得自己平常困苦的生活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抱着小熊又发了会呆，她忽然猛地把脑袋扎进小熊的怀里，猛猛地吸了吸那股暖暖的棉花味，口中发出了发出了“呜呜”的奇怪叫声。
唔，好舒服……
感觉心儿都被软化了，不忍松手。联想到刚才林紫嫣的问题，少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明明都送给她了，不会又把小熊拿走吧？
那可不行，但她又没有什么地方好藏起来，除了自己睡觉的这片地方，那些放着旧家具的区域都没经过打扫，会把小熊弄脏。自己已经很脏了，不能让小熊也变得脏脏的。
思来想去，好不容易起了床的少女一遍忍受着床铺发出的“吱吱嘎嘎”的刺耳声响，一边在自己房间的角落，那一堆放着自己东西的杂物堆里翻找着。很快，她就从里面找出了一个旧书包。
记得这好像是第一次上小学时母亲买来邮给她的，她一直很珍惜，但再怎么珍惜也受不了时间的摧残，前面的拉链已经坏了，幸好后面还算完好。
小心翼翼地把小熊塞进去，她将其放到干净的床底藏起来。这才松了口气，向着楼下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