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莉莉安离去后不久，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打破了蜜语回廊外死寂的街道。
一队全副武装的王室近卫率先闯入，迅速控制住餐厅外围，紧接着，两道身影越过警戒线，走了进来。
正是夜景与夜璃两姐妹。
当他们看清餐厅内的景象时，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得瞳孔微缩。
满地狼藉，桌椅翻倒，但最触目惊心的是那些横七竖八倒伏在地的尸体。
这些曾经的邪教徒死状各异，有的七窍流血，面目狰狞，有的抱头蜷缩仿佛在极致的恐惧中窒息，还有的肢体扭曲，像是经历了某种无形的酷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洁净感，但混合着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的血腥与一种虚无的冰冷，让人不由自主地脊背发寒。
中央那片巨大的空地，原本应该存在着一个邪恶的法阵，但此刻地面上只留下一些焦黑扭曲的模糊痕迹，像是被某种力量彻底抹除了。
“这……”
夜璃倒抽一口凉气，眼眸里写满了惊愕与后怕。
“我们来晚了？有人把这里清理了？”
她环顾四周，那些邪教徒的死状显然不是常规战斗所致。
夜景沉默地走上前，蹲下身，仔细检查了几具尸体，又用手指触摸了一下地面中央那片焦黑平滑的区域。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是清理。”
夜景站起身，声音低沉。
“是净化，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湮灭，是吞噬，出手的人力量层次远超这些邪教徒，甚至可能超出了我们常规的认知范畴。”
夜景指向地面。
“法阵不是被破坏，而是像被从存在的层面上直接抹去了，这些人……”
她又扫了一眼尸体。
“死于极端的精神冲击，几乎是在一瞬间同时崩溃，对方甚至没有进行物理层面的攻击。”
夜璃闻言，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王城里什么时候隐藏了这么恐怖的存在？是敌是友？帮助我们的原因是因为刚好教义冲突的内斗吗？总不可能是因为她在意的某个人因为这次事情受伤了才来报复的这些邪教徒吧。”
夜景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窗边，望向外面，这次邪教徒引发的骚乱因为核心被摧毁已经慢慢平息了
“无论她是什么原因出手，至少这个主要的污染源被抹除了，总算是好的。”
夜璃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呼……总算是结束了。”
“结束？”
夜景忽然冷笑一声，打断了妹妹的话，她转过身，脸上的凝重并未因污染源被毁而消散，反而更加深沉。
“不，璃儿，事情恐怕才刚刚开始，这根本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更麻烦的信号。”
夜璃一愣：“何意味？”
夜景走到一张尚且完好的椅子旁，却没有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椅背，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我来给你分析一下这次事件。”夜景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条理清晰。
“第一，时机，恰好选在我的订婚宴，帝国贵族和高官几乎齐聚，影响力最大，恐慌效应最强。”
“第二，手段，利用宴会统一供应的甜品作为媒介，精准、隐蔽，且能大规模传播，显然对王宫内部流程有一定了解。”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夜景她顿了顿，目光如冰。
“为什么，当袭击发生时，有能力迅速应对这场危机的人，都‘恰好’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宴会厅的核心区域，或者被其他事务牵绊？留在宴会厅及附近的，大多是没有多少实战能力的贵族高官的子女，这很奇怪不是吗？”
夜璃的脸色渐渐变了：“你是说……有人故意调开了关键力量？这是里应外合？”
“不仅如此。”
夜景继续道。
“疫病爆发后，王宫内部的应急响应也出现了不应有的迟滞和混乱，指令传递不畅，救援力量调度失衡，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故意放大混乱，拖延控制局面的时间。”
“直到后来，我们和少数对于邪神气息感受比较明显的人反应过来，一切才好转。”
夜景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将所有线索在脑中飞速整合排除。
“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并且能从中得利的……”
夜景缓缓睁开眼，漆黑眸底寒光凛冽。
“排除掉那些没有动机或者能力不足的，排除掉外部势力短期内渗透到如此核心层面的极低可能性……剩下的怀疑对象，屈指可数。”
夜璃的心提了起来：“你怀疑谁？”
夜景沉默了片刻，最终，一个名字从她齿缝间冰冷地挤出：
“我们那位‘好大哥’，大王子，夜魇。”
“大哥？！”夜璃惊呼。
“可是……为什么？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制造这么大的混乱，损害的是王室的威信和帝国的稳定！”
“好处？”
夜景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
“我的订婚宴被彻底搅乱，沦为一场血腥的灾难和笑柄，作为订婚主角之一，我的威信和能力会受到严重质疑。”
“试想一个连自己的订婚宴都无法保障安全，如何能担当更大的责任？父王必定震怒。”
“并且不少贵族高官的子女因此死去，可能会对我抱有怨恨，权力的格局可能洗牌，而在这个过程中，谁最有可能趁机夺取更多的权力和话语权？尤其是在父王可能对我失望的情况下？”
夜景看着远处王宫方向依旧闪烁的魔法光晕和升腾的少量黑烟。
“最重要的是，这种狂疫袭击，看似疯狂无差别，但实际造成的贵族伤亡控制在一定范围，其震慑和混乱效果远大于实际破坏，既能狠狠打击我，又能搅浑水，还不会真正动摇国本引来不可收拾的后果。这种风格很像大哥的手笔。”
夜璃听得脊背发凉，她知道王室内部斗争残酷，但没想到会发展到利用邪神力量制造大规模恐怖袭击的地步。
“当然，这只是基于现有线索的推测，没有确凿证据。”
夜景转身，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那个抢先一步净化这里的神秘存在，是新的变数，但无论如何，璃儿，从今天起，我们必须更加小心，这场订婚宴的灾难，或许只是开始而已，我们的大哥，恐怕已经迫不及待了。”
夜景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指节微微发白。
“先回宫，确保白玥和其他重要人物的安全，然后……是时候好好查一查，我们身边到底有多少双看不见的手了。”
两姐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凝重的决心。
她们快步走出这片被充满死亡的餐厅，快步赶回王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