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帝都，风和日丽。
江夏郡王府的后花园内，更是姹紫嫣红，蜂蝶翩跹。
今日是郡王爱女“嘉宁县主”嬴楚楚的芳辰，宴开数席，邀请了帝都众多名门闺秀。
太师府的马车抵达时，园内已是笑语喧阗，衣香鬓影，环佩叮当。
程溪月身着一袭水蓝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发髻间金镶南珠步摇，姿容绝代，随着引路的侍女缓步而行。
太师夫妇对她极好，视如己出，也鼓励她多与帝都的贵族子弟们交往。
程溪月对此并不抵触，她深知无论在哪个世界，人脉与信息都至关重要。
回想在修仙界时，她的朋友遍布四海，晨起可与道友在南岳之巅观云海日出，午后便能与知己在西海之滨品茗论道，夜幕降临时，已在北境冰原与友人踏雪舞剑，何等快意潇洒。
如今身处这方凡俗世界，虽灵力受限，但经营人际网络的道理却是相通的。
自程太师收她为义女的消息传开，太师府的门槛几乎被各路送请柬的人踏破。
程太师在大夏王朝地位超然，虽不掌实权，却受皇帝敬重，是清流领袖，门生故旧遍布朝野。
帝都的皇亲贵胄、勋爵世家谁不想与太师府攀上关系？如今见太师对这位义女如此宠爱，自然争相邀约。
这些日子，程溪月几乎每日都能收到三四封邀请函，诗会、赏花宴、生辰宴、游园会……络绎不绝。
她择优参加，既不过分热络，也不刻意清高，分寸拿捏得极好。
今日嘉宁县主的生辰宴，便是帝都贵圈中一次颇为重要的聚会。
生辰宴设在江夏郡王府邸那偌大的后花园中。
宴席之上，珍馐美馔，觥筹交错。
程溪月安静地用着餐点，耳听八方，将席间众人的言谈举止一一记在心中。
哪位小姐性情爽利，哪位腼腆，哪位傲娇，哪位刻薄，哪些人是一个小圈子，哪些人对立，哪些家族之间又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这些都是她需要了解的“情报”。
宴席过后，众人移步至花园更深处的凉亭水榭间，此处早有仆人备好了笔墨纸砚、时令鲜果与香茗。
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赏花，或喂鱼，更多的是准备吟诗作对，一展才情。
程溪月拣了个临水靠边的位置坐下，这里视野开阔，既能看清中心区域的动静，又不至于太过引人注目。
她看似在欣赏园景，实则将每个人的神态、言语、互动都收入眼中。
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两个隐隐对峙的身影吸引，正是岐王妃赵玉容的妹妹赵玉琴，与岐王府胡侧妃胡绮丽的妹妹胡绮珍。
这两人，因其姐姐在岐王府后院的明争暗斗，早已是众所周知的冤家对头，在任何场合碰上，都少不了一番唇枪舌剑。
“哟，赵家姐姐。今日这身紫色衣裙倒是稳重，很衬姐姐的气质呢。” 说话的是胡侧妃的妹妹胡绮珍。
她年纪稍轻，约莫十六七岁，穿着一身鲜艳的玫红色锦裙，头戴赤金点翠步摇，眉眼间带着精明与张扬。
被她点名的赵玉琴，正是岐王妃赵玉容的亲妹。她年已二十，在这个时代确属“大龄”，穿着也偏向成熟稳重。
听到胡绮珍的话，她脸色微微一沉，对方刻意强调“稳重”，暗讽她年纪大，她岂会听不出？
“胡妹妹年纪小，眼光倒是独特。”赵玉琴不咸不淡地回敬道，“这颜色嘛，确实需要有些阅历才能压得住，不像有些颜色，浮夸扎眼，倒像是那开不长久的花儿，一阵风就谢了。” 她意指胡绮珍衣着艳丽却缺乏底蕴。
胡绮珍身边立刻站出两个与她交好的小姐，是吏部侍郎家的双胞胎女儿，周薇、周蔷。
周薇接口道：“赵姐姐此言差矣，花儿自然是鲜嫩得好看。倒是有些花，花期过了，还硬要占着枝头，平白惹人笑话。”
赵玉琴身旁也不乏支持者，一位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文静的李清清低声道：“玉琴姐姐端庄持重，学识渊博，岂是单以年纪论长短？赵家诗礼传家，岂是那等只看重金钱的人家可比？”
另一位则是武将世家出身的孙小姐，性子直爽，声音也亮：“就是！有些人家里，不过是靠着几两铜臭银子挤进这圈子，倒论起别人家的教养来了？真正的书香门第，底蕴岂是暴发户能懂的？”
这话直指胡家虽是皇商，富甲一方，但在士林清流眼中，终究是“商贾”出身，低了一等。
胡绮珍最恨别人提她家出身，顿时柳眉倒竖：“孙姐姐这话好没道理！我胡家忠君爱国，为朝廷效力，皇商之名乃是陛下钦赐！总好过有些人，空有‘高雅端庄’的名头，却……”
她眼珠一转，目光落在赵玉琴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连心仪之人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徒惹相思，成了满帝都的笑柄！可惜啊，状元郎更欣赏‘冰雪聪明’的女子，对那等自命清高，眼高于顶的，怕是要敬而远之呢！”
此言一出，亭中瞬间安静了几分，不少贵女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状元郎朱鸿信才华出众，品貌非凡，是不少帝都贵女的春闺梦里人。
赵玉琴倾慕新科状元朱鸿信在帝都并非秘密，曾多次借机接近，奈何朱鸿信似乎对她无意，反而更欣赏另一位翰林院编修家的女孩。
这话如同毒针，精准地刺中了赵玉琴的痛处。
赵玉琴脸色瞬间涨红，气得指尖发颤：“胡绮珍！你休要胡言乱语，污我清誉！状元郎如何，与我何干？”
“我胡言？”胡绮珍得意地扬起下巴，“若非如此，赵姐姐为何二十了还不肯出嫁？莫非不是在等那状元郎回心转意？听说朱状元前日还在诗会上盛赞柳小姐的书法颇有大家之风呢！” 她口中的柳小姐，正是那位翰林院编修之女。
“你！”赵玉琴身边那个直爽的孙小姐抢白道，“朱状元欣赏谁的书法，与你何干？有些人想攀附，连门都找不到！”
胡绮珍这边周薇、周蔷立刻反唇相讥：“谁想攀附了？我们绮珍妹妹年纪还小，选择多的是！不像有些人，年纪大了，选择越来越少，只好盯着一个不放，还盯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