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双从泥泞里爬出来时,浑身骨头像散了架,每动一下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
雨水混着污泥往嘴里灌,腥涩的味道呛得他剧烈咳嗽,咳到肺腑发疼才勉强停下。
他撑着发软的手臂撑起上半身,浑浊的雨水模糊了视线,只能隐约看清四周是片荒僻的乱葬岗,坟茔错落,枯枝在狂风里乱舞,发出呜咽似的声响。
脑子里涌入的记忆碎片还在翻涌,属于另一个“陈双”的人生片段断断续续闪过——酗酒、好赌、游手好闲,最后因为抢了当地混混的地盘,被人活活打死,扔到这里草草掩埋。
“草。”
陈双低骂一声,抬手抹掉脸上的泥污,指腹触到额头的伤口,疼得他龇了龇牙。
穿越前他是叱咤商界的狠角色,心思缜密,杀伐果断,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怎么也没想到,喝场酒能把自己喝到另一个世界,还直接埋进了土里。
若不是这场狂风暴雨冲松了泥土,他就算穿越过来,也得被活活闷死。
强撑着站起身,双腿打颤,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按照记忆里的路线,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所谓的“家”走去。
那是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坐落在镇子边缘,离乱葬岗不算太远。
越靠近,记忆里的画面越清晰——原主的老婆,姜玉,一个相貌平平、沉默寡言的女人,每天洗衣做饭,把简陋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哪怕原主好吃懒做,也从未抱怨过半句。
陈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穿越前见多了趋炎附势的女人,原主这样的窝囊废,能有个老婆安分守己,也算走了狗屎运。
可走到茅草屋前,他脸上的嘲讽僵住了。
屋门虚掩着,被狂风刮得吱呀作响,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桌椅板凳翻倒在地,原本挂在墙上的衣物不见了踪影,灶台上的铁锅倒扣着,锅里的残羹冷炙早已凝固,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显然,这里已经人去楼空。
“跑了?”
陈双挑眉,并不意外。
原主死了,一个无所依靠的女人,卷走家里仅有的一点财物跑路,再正常不过。
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老婆”没什么感情,甚至觉得这样更好,省得多一个累赘。
目光扫过屋内,最后落在墙角的一个木盒上。
那木盒是原主藏钱的地方,此刻被人打开,里面空空如也,连一枚铜板都没剩下。
陈双嗤笑一声,转身关上屋门,没有丝毫留恋。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以及如何活下去。
记忆碎片里,这个世界并非他熟悉的古代,而是一个存在武者与仙师的世界,强者为尊,弱肉强食。
仙师便是修仙者,平时极少露面,在凡人眼中身份尊贵,高高在上。
而武者,是凡人能触及的修炼之路,境界从低到高分为锻体、皮、肉、筋、骨、膜,再到内炼五脏六腑,而后便是三流、二流、一流武者,顶端则是先天武者,每一步都意味着力量的飞跃。
原主之所以被混混打死,就是因为连最基础的锻体境都没踏入,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
“想要不被人欺负,就得站在更高的地方。”
陈双眼神沉了沉,穿越前他能从一无所有拼到商界大佬,靠的就是狠劲和脑子,这个世界,他照样能闯出一片天。
他记得,原主的记忆里,镇子东头有个武馆,名叫“青岚武馆”,招收学徒,教一些粗浅的锻体法门,算是踏入武者的门槛。
陈双攥紧拳头,眼底闪过一丝渴望。
他要修炼,要成为强者,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整理了一下身上破烂的衣衫,他忍着身体的疼痛,朝着镇子东头走去。
镇子不大,狂风暴雨下,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少数商铺紧闭着门窗,偶尔能听到屋内传来的咳嗽声。
走到青岚武馆门口,只见武馆的大门紧闭,门楣上的“青岚武馆”四个大字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却依旧透着一股威严。
陈双抬手拍了拍门环,厚重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响声。
过了许久,门内才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啊?这么大的雨,武馆不收徒了!”
“我来拜师学艺。”
陈双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又过了片刻,木门被拉开一条缝隙,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探出头来,上下打量着陈双,见他浑身泥泞,衣衫破烂,脸上还带着伤,不由得皱起眉头:“你这模样,像是从泥里爬出来的,有钱拜师吗?”
青岚武馆的拜师费不低,需要五两银子,对于原主这样的穷光蛋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陈双摸了摸身上,别说五两银子,就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他眼神转了转,说道:“我没钱,但我能干活,武馆里的杂活我全包了,只求武馆能教我一些粗浅的锻体法门。”
壮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虽然瘦弱,但眼神清明,透着一股韧劲,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等着,我去问问馆主。”
说完,壮汉关上了门。
陈双站在门外,任由雨水打在身上,眼神平静地望着武馆的大门。
这是陈双踏入这个世界修炼之路的第一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抓住。
没过多久,木门再次被打开,这次出来的是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瘦,眼神锐利,身上透着一股淡淡的武者气息——那是锻体境巅峰,即将触及皮境的气息。
“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子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审视。
“陈双。”
“为何想要习武?”
“不想被人欺负,想活下去。”
陈双的回答直接而坦诚,没有丝毫掩饰。
中年男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见多了那些想要投机取巧、一步登天的人,像陈双这样务实的年轻人,反而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