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距离班会还有一个小时。
林风决定去一趟古籍馆。
从戊字号楼到学院北区的古籍馆需要步行二十分钟。建筑本身并不起眼——一座五层的灰白色塔楼，外观古朴，与周围充满科技感的建筑格格不入。
馆前的小广场空无一人，只有几盏灵能路灯投下惨白的光。大门是厚重的木质结构，上面雕刻着磨损的符文。林风推门进去时，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馆内比想象中更阴冷。
一层大厅里摆着几张长桌，桌上点着特制的油灯——不是灵能灯，而是真正的火焰。灯光摇曳，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纸张、灰尘和某种草药混合的气味。
“新生？”
沙哑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林风转头，看见柜台后坐着一个老人。
他真的很老了。皮肤像皱缩的羊皮纸贴在骨头上，白发稀疏，佝偻着背。但那双眼睛——浑浊的黄色眼球里，瞳孔却异常清澈，像两颗黑色的玻璃珠。
“第一次来古籍馆，规矩要懂。”老人慢吞吞地说，声音像砂纸摩擦，“一、不准用任何灵能设备照明或记录。二、不准带食物饮料进去。三、找到想要的书，拿到我这里登记，只能在馆内阅读，不准外借。四、损坏书籍，按原价的十倍赔偿——我说的是三百年前的原价。”
林风点头：“明白。我想找《灵脉异闻录·残卷三》。”
老人的手指在柜台面上轻轻敲了敲。
“那本书在三层东区第七排。”他说，但没动，“但那个区域……需要特别许可。”
“特别许可？”
“写那本书的人，当年被判定为‘异端学者’。”老人咧嘴笑了，露出残缺的牙齿，“他的研究涉及禁忌领域，比如灵脉吞噬、血脉融合、还有……混沌理论。所以他的著作被限制借阅，需要导师签字批准。”
林风心头一跳。
灵脉吞噬？混沌理论？
这太巧合了。
“我没有导师签字。”他老实说。
“那就有第二种方法。”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指，捻了捻，“用东西换。我看你有什么值得交换的。”
林风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这是他来学院前，养父塞给他的，说“万一需要交换什么东西时用”。他一直没打开过。
布袋里是一块黑色的石头，鸡蛋大小，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但老人看到石头时，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啧。”他接过石头，在油灯下仔细端详，“‘静心石’，还是上品。这东西现在可不好找了——现代修士都依赖丹药，谁还费功夫用天然矿石平复心境？”
他看向林风：“你确定要用这个换一次阅读机会？《灵脉异闻录》可能对你毫无用处，但这块石头在走火入魔时能保你一命。”
“我确定。”林风说。
老人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收起石头，从柜台下拿出一块木牌，用炭笔在上面画了个扭曲的符号。
“三层，东区第七排，只能待一个小时。时间到了我会去叫你——别想藏起来多看，整座古籍馆都在我的感知范围内。”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看书时如果感觉到不适，立刻停止。那本书……会影响到某些特殊体质的人。”
林风接过木牌，上面画的符号让他手腕微微发热。
他沿着木质楼梯向上走。楼梯年久失修，踩上去发出“嘎吱”声。二层和三层都摆满了书架，大部分书籍不是纸质，而是某种兽皮或竹简，年代久远。
找到东区第七排时，林风愣住了。
这一排书架只有五本书。
而且都锁在透明的灵能水晶柜里。每本书的封面都是深黑色，没有任何文字，只有用暗红色颜料绘制的扭曲图案。
他找到标着“残卷三”的那个柜子。木牌靠近时，水晶柜无声滑开。
书很薄，大约只有三十页。纸张泛黄发脆，装订线已经磨损。林风小心地翻开第一页。
文字是用古体写的，但他能看懂——养父教过他古文字。
“余穷究灵脉之道六十载，终窥一隙天机：世间灵脉，皆源于一。一化九，九化万，万化无穷。然有极少数者，体内所存非‘分化之脉’，乃‘源初混沌’。”
林风呼吸一滞。
他继续往下读。
“混沌之脉，无形无质，可纳万灵，可化万法。然其觉醒极难，需以异种灵脉为引，方能激活。激活之初，表现为‘未定义’或‘劣等’，此乃天地自隐之法，护持宿主。”
“余曾遇三例疑似混沌之脉者。其一暴走而亡，其二被宗门囚禁研究至疯癫，其三……不知所踪。故余断言:此脉乃天赐，亦为天罚。得之者，或成至尊，或堕深渊，无中间路可行。”
书页翻动。
“混沌之脉初醒，需吞噬九种不同属性的基础灵脉，方能稳固。然吞噬之法凶险:一、不可吞噬同源（如已吞噬火脉，不可再吞火系变异）；二、吞噬间隔至少三日，否则灵脉冲突，爆体而亡；三、每吞噬一脉，需以对应属性灵物温养，平衡体内混沌。”
“九脉集齐后，混沌归一，方显真容。届时……”
后面的几页被撕掉了。
撕口很整齐，像是故意为之。林风翻到最后，只在末页看到一行小字:
“阅此书者，若身负混沌，速离人群，隐于深山。否则必招杀身之祸。——余绝笔”
他合上书，背脊发凉。
混沌之脉……吞噬九种灵脉……未定义劣等……
每一项都和他吻合。
养父的警告、测灵塔的异常、秦月的试探，突然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这本书是三百年前写的，作者的理论未必正确。而且，就算他真的是什么混沌之脉，现在也不过是个连炼气一层都没突破的末班新生。与其担心遥远的未来，不如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他记下关键信息，把书放回原处，水晶柜自动关闭。
下楼时，老人还在柜台后。
“看完了？”
“嗯。”
“有什么收获？”
林风犹豫了一下：“书上说……混沌之脉需要吞噬其他灵脉才能成长。”
老人笑了，笑声干涩：“那老疯子就喜欢吓唬人。不过——”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果你真的对这类理论感兴趣，我建议你去‘禁书区’看看。当然，那需要院长的亲笔许可，或者……用更珍贵的东西交换。”
“禁书区在哪？”
“古籍馆地下三层。”老人压低声音，“那里封存着学院三百年来的所有秘密。包括第三次虚空入侵战的真相，某些‘实验’的记录，还有……关于‘异族混血’的研究档案。”
林风的心脏猛地一跳。
异族混血？
他想起了梦中那个模糊的女性背影。
“时间到了，走吧。”老人挥挥手，不再多说。
走出古籍馆时，天色已暗。林风看了一眼手环：六点四十分。班会七点开始，从这里到戊班教室需要十五分钟。
他加快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