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的黑暗。
林风感觉自己像一片落叶，在深海中不断下沉。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只有意识，在虚无中漂浮。
偶尔会有破碎的记忆片段闪过：养父在书店里擦拭古书，测灵塔刺眼的蓝光，陈浩咧着嘴笑，霜纹豹的冰锥，院长疯狂的眼睛……
然后这些片段又沉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黑暗深处，亮起一点微光。
光点在视野中逐渐扩大，化作一团混沌的灰雾。灰雾缓慢旋转，像是在呼吸。
那是他的混沌核心——或者说，是核心残留的最后一丝印记。
【紧急休眠协议执行中……】
【核心损毁度：99.7%】
【灵脉剥离状态：暗影（已剥离）、风（已剥离）、冰（已剥离）、火（已剥离）、法则（残留0.3%）】
【生命体征：极微弱】
【建议：立即进行本源重塑，否则意识将在七十二小时内消散】
本源重塑？
林风仅存的意识在思考这个词。
但思考也需要能量，他感觉自己在变得更轻，更淡，像是要融入这片黑暗。
就在这时，灰雾中分出一缕细丝，刺入他的意识深处。
一股信息流涌入。
不是语言，而是直接的理解：
混沌之脉，源于混沌，归于混沌。核心可毁，本源不灭。
重塑之法：以虚空为炉，以法则为柴，以意志为火，重燃混沌。
但需引子：至少一种纯净灵脉本源，或……混沌之证残留。
引子……
林风想起，自己还有混沌之证戒指。虽然戒指的主要功能是伪装和储物，但它是按照“混沌之证”原版仿制的，应该残留着一丝混沌气息。
还有法则——核心虽然损毁，但0.3%的法则灵脉还在。
够了。
他开始尝试。
在绝对的黑暗中，调动那0.3%的法则之力。很艰难，像用一根蛛丝去拉动一座山。但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蛛丝绷紧，颤动。
终于，一缕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法则波动，在黑暗中荡漾开来。
然后，他“感觉”到了混沌之证戒指。戒指还在左手食指上，虽然破损严重，但内部确实残留着一丝混沌气息。
引子有了。
接下来是“虚空为炉”——他就在虚空中。深渊裂缝爆炸时，飞舟被卷入虚空乱流，他现在应该漂浮在虚空的某个角落。
“法则为柴”……虚空中充满了破碎的法则碎片，但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捕捉不到。
等等。
他还有时间感知和空间感，这两个能力不是基于灵力，而是基于对法则的理解。虽然微弱，但还能用。
林风集中全部意识，启动时间感知。
未来三秒的画面涌入：虚空中，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法则碎片，正朝他飘来。
机会！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调动那0.3%的法则之力，在碎片经过的瞬间，将其捕获。
碎片入手冰凉，内部蕴含着混乱的时空法则。
柴有了。
最后，“以意志为火”。
林风想起了所有他要守护的人：父母还在安全屋里等待，陈浩他们还在学院，韩墨和秦月生死不明……
他不能死。
绝不。
“燃烧吧……”
意识深处，一股炽热的决心升腾而起。
那不是灵力，而是纯粹的精神力量，是求生意志的具象化。
意志之火点燃了法则碎片。
碎片在黑暗中燃烧，释放出淡金色的光芒。光芒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林风终于“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身体了。
全身骨骼断裂大半，内脏破损，经脉尽毁，皮肤表面布满了虚空侵蚀的黑色纹路。最致命的是胸口的位置，那里有一个碗口大的空洞，能看到里面破碎的心脏。
换作任何人，早就死了十次。
但混沌之脉的顽强生命力，让他还吊着一口气。
意志之火包裹住混沌之证戒指，提取出那一丝混沌气息。气息与燃烧的法则碎片融合，化作一滴灰色的液体。
液体滴落，落在胸口的空洞里。
然后，奇迹发生了。
灰色液体像种子一样，在破损的心脏上生根发芽。细小的灰色根须蔓延，连接断裂的血管，修复破碎的组织。
新的心脏开始跳动。
缓慢，但有力。
【本源重塑进度：1%】
【生命体征恢复：3%】
【核心重建开始……】
有希望！
林风精神一振，继续维持意志之火。
但法则碎片很快燃尽了。
需要更多燃料。
他再次启动时间感知，寻找下一块碎片。
这一次，未来三秒的画面里，什么都没有。虚空中法则碎片虽然多，但分布稀疏，不是随时都能遇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生命体征在缓慢下降，刚刚恢复的3%又跌回2%。
要失败了？
就在意识即将再次沉入黑暗时，远处突然亮起一点星光。
不是法则碎片，而是……一艘船。
一艘破旧的、由未知金属打造的梭形飞船，正朝他的方向缓慢航行。船体表面布满了战斗留下的伤痕，有些地方还在漏气。
船头，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少女，穿着一身贴身的银色作战服，短发齐耳，眼神锐利如鹰。她手里拿着一个类似望远镜的设备，正朝林风这边观察。
“发现生命信号！极度微弱，但还活着！”少女回头朝船舱内喊道。
很快，另一个身影出现——是个中年男人，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划到下巴的狰狞伤疤。
“虚空漂流者？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活人……”男人皱眉，“艾琳，小心是陷阱。”
“不像。”叫艾琳的少女收起设备，“他伤得很重，快死了。救不救？”
男人沉默了几秒：“先打捞上来，隔离检查。如果没问题……再说。”
飞船靠近，舱底打开一个口子，伸出一只机械臂。
机械臂轻轻抓住林风的身体，将他拖进船舱。
隔离室的门关闭。
再次恢复意识时，林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窄的医疗舱里。
舱内充满淡绿色的修复液，全身插满了导管。修复液在缓慢修复他的伤势，但速度很慢，因为他的身体损伤实在太严重了。
更糟糕的是，他能感觉到，体内那0.3%的法则之力也耗尽了。
现在的他，比凡人还要虚弱。
医疗舱的观察窗外，艾琳和伤疤男人正在讨论。
“……全身骨骼断裂47处，内脏破损率83%，心脏是刚刚重生的——你能相信吗？一个心脏被掏空的人，居然长出了新的心脏！”艾琳的语气充满惊奇。
“虚空侵蚀度呢？”男人问。
“89%。普通修士到这个程度早就变异或者死亡了，但他体内的某种力量在抵抗侵蚀。不过也撑不了多久，侵蚀度还在缓慢上升。”
“身份？”
“没有识别标记，衣物是龙渊学院的制服——但已经破烂得看不出原样。从残留的灵力波动判断，他曾经是修士，但现在……灵力全失，灵脉尽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