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坠落的天空
天幕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橘红色。
地平线绵延着肮脏的雾霾，像一块锈蚀的铁皮被强行撑起。
第零区外三十公里，一座环绕太空电梯基座的城市正在燃烧。
当天的暴乱从一条干线上蔓延开来。
这片区域本已因极端气候与资源短缺濒临崩溃，
当第一批叛军突破安保岗哨时，
整座辖区像被从内部点燃。
云上人的安全军被迫投入镇压，
无人机群、警戒炮塔、机动装甲在街道间交战。
空气里满是爆裂声与金属的回音。
到了黄昏，暴乱仍未平息。
夕阳被厚重的尘云挡住，天空昏暗得像要塌下来。
就在这时——
一束刺目的火球从太空电梯中段迸出。
像是在云层之上点亮了一颗太阳。
火光以毫秒级速度扩散，
肮脏而厚重的云层被冲击波从中间撕开；
天空像被硬生生掀起一块巨大的布。
随后，火球开始上升、膨胀，
在几十公里的高空凝成一朵诡异而纤长的高空蘑菇云。
火球的边缘形成刺眼的亮环，
其尾流拉着太空电梯的断裂结构一起扭曲、崩塌。
整片天空被火光映得通红，
仿佛空气都在燃烧。
几秒后，
冲击波扑向地面——
一道可见的气幕推平所有尘埃，
让整座城市在瞬间陷入死寂般的白光之中。
紧急防御程序也在核爆毫秒间启动，
太空电梯与轨道站的连接被强制切断。
但断裂的高密度纳米缆线如同巨兽抽搐般甩动，
将空间站中央圆环的五分之一部分抽得粉碎。
螺旋状的缆线带着断裂的运输列车，从数百公里高空坠下。
巨响撕裂空气。
碎片像巨人投下的矛，砸穿城市，火焰四散。
整片区域失去通讯、电网瘫痪、气压紊乱，
仿佛世界被人按下了“重置”键。
而一号电梯下端的中央调度室，也在爆震中被彻底撕裂。
女主所在的中央调度室被炸得支离破碎。
金属梁像折断的骨骼横亘在地面。
云上人的调度员们被从座椅上甩飞，
碎裂的玻璃埋满他们的白色制服。
她的外骨骼被震裂，半边护板炸飞，脑机接口火花四溅。
调度台倾倒，将她压在残骸之间。
耳边只剩尖锐耳鸣与震动。
下一秒——
大门被人从外面用炸药粗暴炸开，
火光吞没走廊。
进入室内的不是救援队，
而是一群衣衫脏污、肤色粗粝的小麦色地面人——
叛军。
他们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野性的渴望。
他们扑向尚存气息的云上人，
撕扯外骨骼、拖拽四肢，
像野兽般确认猎物的软弱。
长期生活在低重力环境的云上人身体纤细脆弱，
一旦被剥离外骨骼，就像被折断外壳的白瓷。
几名同事被直接拖倒在地，
男同事被殴打得浑身是血，
女同事被按住，尖叫声破碎。
有人伸来满是老茧与泥灰的手，
在他们的冰白皮肤上留下肮脏的指痕。
女主被几人围住，枪托砸在她肩上，
有人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头，
掌掴落下时，她耳中只剩嗡鸣。
混乱逼近失控——
直到一声枪响。
金属般的回音让所有动作瞬间停住。
叛军让开了一道空隙，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身形高大，头发凌乱垂着，满脸胡茬，
衣服上沾着干涸的血迹，
手里叼着一根劣质雪茄。
他的眼睛像烧过的灰烬，冷、硬、不羁。
“够了。”
他收起手枪，声音低沉粗哑，
却让所有叛军下意识收敛。
就像是地表铁锈暴乱中的一颗锋利铁屑。
然而在女主逐渐模糊的视线里，
他仍像一头自灰土中走出的野兽，
带着模糊到令人不安的地面的暴力轮廓。
她无力思考。
只感到自己被拖起，
被塞进车队最中心的位置，
随着叛军离开了坠落区。
车队驶过“陨落带”——
那片被纳米缆线撕裂的诡异废土。
像巨大螺旋刀痕般切开的地面仍在冒烟。
大量地面人尸体与被甩落的列车残骸混成一片。
女主看着那真实而残酷的景象，
第一次明白云上人的叙述从未触及地面的真相。
更令人不安的是：
由于太空电梯的坠落造成全区混乱，
原本负责封锁边境的安全军竟然大批放弃抵抗。
有人出工不出力，有人干脆让叛军通行，
甚至有些哨所彻底空无一人。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另外两座电梯的直属区也拒绝直接跨区支援，
以“安全形势不明”为由保持观望。
叛军——第一次几乎自由通过边境。
但他们能走到哪儿？
能逃到哪儿？
车队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答案：
不存在真正的逃亡。
他们的队长——那个叼着雪茄的人——
只是众多叛乱碎片中的一片。
车队继续驶向城市边缘，
在混乱的天幕下像是一行逃向未知的影子。
而在更高的天空中，
轨道站主环仍在闪着白光，
像一处永远无法触及的星星。
就在车队跨过边境口岸的时候——
所有车辆突然停下。
同时熄火。
同时断电。
有的机械刹车锁死，有的电子刹车直接失灵，
撞向路边发出刺耳摩擦声。
车灯全亮，建筑灯光全部亮起。
叛军愣住。
下一秒，金属车身迅速发烫，
空气中出现刺鼻的焦味。
“妈的，是微波！”
有人呐喊。
轨道站的高功率微波压制开始覆盖整个区域。
有人拖着女主往车下逃。
刚把她甩在地上，那人上半身就被子弹打飞。
血与碎肉喷溅在她的脸侧。
她的外骨骼碎片开始发烫，
脑机接口被烧得刺痛无比。
她几乎无法动弹。
空天军的高速巡航机队呼啸着降临，
像一群冷白色的闪电。
随后是垂直起降的低速运载机，
试图降落救人。
但防空导弹从城市关口外另一端的废墟里不断射出。
那些是早已潜伏、关机隐藏多年的地下阵地，
有人牺牲雷达与生命，只为发射一枚。
高速巡航机被迫分散，
运载机在低空掩护与单兵防空武器之间挣扎。
一架在空中被击中，
拖着火焰旋转坠落。
叛军头子早已消失在废墟的阴影里。
整个区域变成了战争绞肉机。
空天军最终撤离交战区，
随后，云上人下达了最高等级的镇压令。
最大功率微波覆盖——全面压制。
所有电子设备死机，
所有建筑金属过热，
叛军被迫逃离遮蔽结构，
一片混乱与尖叫。
女主在炙热的地面上缓缓失去意识。
这是她第三次死亡。
也是她以为的第一次，并不是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