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见习

作者:瞎眼猫 更新时间:2025/12/1 22:01:28 字数:6904

第五章 见习生 A18

她的制服是新的。

干净、整齐,没有任何历史的折痕。

像是从某个标准模板里被一次性打印出来的。

A18 站在后勤主区的入口处,怀里抱着刚从核对处领出的几份物资记录。

文件比她的手臂还长,她必须微微倾着肩,才能不让最上面那一份滑下来。

走廊的光线太亮,亮到让人时常有种“自己会被镶进墙里”的错觉。

见习员的步伐在地板上拖出一条淡淡的影子——细、轻,干净到没有重量。

记得休眠前她也做了三个月的见习工作,

在醒来之后这是她第一天正式回到工作序列。

许多地方和东西与休眠前有了很大变化,她以为会是某种“新的开始”,

但实际感受到的……只有一点点不自然的空白感。

像是脑子里应当有些“早就熟悉”的东西,

却被人悄悄挪走了一小块。

不疼,只是有点别扭。

1. 后勤区的同事

“哎——新来的见习员?编号 A18?”

一个略显沙哑、却挺有精神的声音从柜台后方冒出来,

左胸口的黑白编号写着D4726。

是仓储科的年轻技术员,头发很制式的向后梳露出额头,眼下有浅浅的黑青。

他看见她怀里的文件,眉毛挑了一下:

“这么厚?第一天就让你跑三区?谁这么狠心?”

A18 乖巧地站直,回答得很标准:

“后勤办公室的例行派工,今天轮到我值班。”

“原来是正式派活啊。”

技术员伸手接过文件,在扫描台上一份一份刷过去,嘴里还在嘀咕:

“这帮老家伙就会往新人身上压活。按道理这么靠前的A级编号还要干这种活?活久见了。”

他刷完第一份,顺手拿起下一件。

又看了她一眼:

“要不这样,后面那两份我帮你送?你第一天,熟熟环境就行了。”

A18 下意识摇头:

“不用,我可以。跑一跑……也能多记一点。”

技术员“啧”了一声,一副“你不懂外面险恶”的表情,把声音压低:

“你还没见过那些办公室里的老油子。

按规定你是送文件,他们就敢顺手往你怀里塞两沓,

嘴上还会说一句——‘反正你顺路’。”

他把另一份文件在扫描台上压得“啪”地一声:

“记住啊,该归档的归档,放下就走。

别站在门口发呆,更别主动说‘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他们听了这句话,能给你加到下班都走不了。”

A18 认真地听着,点点头:

“可是……我是见习员。

应该多做一点事,能学到更多。”

技术员愣了愣,随即笑了一下:

“行啊,小朋友志向挺大。

那你就按流程来——记住一点就好:多做可以,别让人觉得‘好使唤’。”

他把扫描好的文件整齐推回她怀里:

“第一批,送调度主副环的几个办公室。走直廊,再左转,标识都会带你。

迷路就回后勤找我,我比导引系统好使。”

A18 接过文件,轻声道:

“谢谢。”

她礼貌、干净,像经过训练,但又不显得刻意。

技术员看着她离开时,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这孩子,看着乖,但好像也挺倔的。

他完全不知道,在别人眼里很普通的乖和倔,

对这个在系统记录里“第一次来上班”的见习员来说,其实来得有点过于熟练了。

2. 行政走廊

A18 抱着文件穿过通往行政区的长走廊。

这里和后勤区不一样。

后勤那里有搬箱子时的金属碰撞声,偶尔有人说话、抱怨、压低了声音闲聊两句。

而这边——

更安静,更机械,光更冷。这让她想到爸爸…

可是,这跟爸爸有什么关系呢?

每一扇门背后都是密集的职能:

  • 档案与归档处

  • 审批联络台

  • 调度辅助单元

  • 风险备案组

  • 行政监察支点

门牌样式统一,字体统一,连门缝的高度看上去都一模一样。

跟她印象里的轨道站不太一样——

休眠之前,她记得行政区不这么安静。

可是爸爸的变化也是。

那时候走廊里总有匆匆来回的人,

有人端着文件边走边翻,有人探出半个身子喊别的办公室同事,

纸杯随手放在终端旁边,空包装袋被顺脚踢到墙角,

会有人为一条数据争得脸都红。

现在,这一层干净得像是随时可以被拍照存档。

她路过第一间办公室时,门是半掩着的。

她强行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简单的提振下精神后,规矩的按了下门铃。进入。

里面一排排工位整齐排列,

每个人的视线都牢牢粘在面前的屏幕或纸页上。

动作很快,却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手势。

有人走过走廊时,脚步声会自动变轻一点。

没有人抬头说“你好”,也没有人闲聊。

偶尔有纸张翻页的声音,也像被压低了。

A18 在门口稍稍停了一下,确认门牌号,把第一份文件送进去。

“调度主副环物资更新记录。”她递上去。

接文件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女职员,表情不冷不热。

她接过文件,扫一眼封面:

“放那边。”

桌角已经整齐堆着一摞几乎一模一样的文件夹。

A18 把手里的那份小心翼翼地叠上去。

“需要我——”

她刚说出两个字,突然想起后勤技术员的话,硬生生收住。

“……再确认一下吗?”她改口。

女职员头也不抬:

“不用,会有人按流程查。”

A18 轻声应了句“是”,向后退了一步。

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她是名见习员,这层每天会路过好多见习员。

没人会记得某一张具体的脸。

她走回走廊,继续往下一间办公室走。

脚步轻了一点。

第二间办公室门是关着的,门边贴着新的标识。

她记得这里原来不是这个名字。

她盯着标牌看了几秒,确认对照表里没记错,敲了敲门。

“进。”

里面的空气更冷一些。

几个佩戴中层标识的人坐在同一张长桌边,

桌上摊着电子文书和实体档案,

其中一人扭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很快从她身上滑过去:

“什么事?”

“物资记录,供审批备查。”

她按流程回答,把文件递过去。

对方手一伸,接过,顺手放到一侧,

像是接了一份再普通不过的报表。

“不需要签收吗?”她忍不住问。

那人扫了她一眼,语气平静:

“系统已经记了你的投递地点和时间。

见习员不用管后面的流程。”

A18“哦”了一声,退后一步:

“打扰了。”

没人说“不客气”。

门在她身后合上,只剩下一点轻微的气压斯斯声。

她抱着剩下的文件继续走。

第三间办公室离主副环更近,门是半开状态,

里面的布置比前两间复杂些,

一整面墙都是投影出来的流动图表,

标着不同颜色的曲线和小点。

她站在门口,按门边的提示轻按了下门铃。

“报告。”她先出声。

里面一个年轻的男职员抬起头,见到她制服上的A级编号,然后才是后面的“见习”标记,语气才松了几分:

“文件?”

“是。”

“放左边第二个台子上。”

他指了指一个已经堆满文件的工作台,又匆匆低头继续敲终端。

A18 走过去,把文件放到指定位置。

她忍不住看了眼墙上的图表——

很多线在震荡,一些点不断闪烁,图例上写着她看不太懂的缩写。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些东西应该对自己并不陌生。

好像休眠前曾经花很多时间盯着类似的图,看地面状况,看调度方案。

可是那一瞬间过去得太快,

还没抓住,就像被人从脑子里轻轻按掉了。

她只好把目光收回来。

转身离开时,那位年轻职员忽然“嗯”了一声,像是想到什么:

“喂——A见习员。”

她停住:

“是。”

“第一次来这片?”

“是。”

“以后要是有人让你‘顺便帮忙带个件’,你记得——

所有跨部门的东西都得走登记。别被人当跑腿。”

他说得有点快,但听得出不是恶意。

更像是工作太久,在新人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A18 想了想,点头:

“明白。谢谢你提醒。”

那人挥了挥手,又埋进自己的图表里去了。

等最后一份文件送完,她站在主副环通向后勤的交接口前,

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脚底微微发酸。

她不是第一次在轨道站里来回跑,

可今天所有东西都显得格外陌生:

标识颜色改了,门牌名字改了,

同一条走廊的尽头多出来一段新修的弯道。

她知道自己离开得并不算久——

可有些地方,就是和记忆里的轨道站完全对不上。

她皱了皱眉,又很快放松。

只是在心里记了一句:

——下次要记得更新系统上标记的路线。

3. 回程

回到后勤区的时候,她又同样地抱着一大叠文件放下。

这让她超出了预定回程时间的一倍多。

而路过的那个第一天就劝她“别太老实干活”的仓储技术员,

是唯一一个向她打了招呼、还露出一脸可惜神情的人。

仓储技术员正和别的同事一起搬一批新上来的物资箱。

看见她,他一边遥控搬运车把箱子往指定位置一推,一边喊:

“哟,还以为你被审批组那帮老古董扣下来了呢。”

A18 有点不好意思:

“只是路有点绕……我怕走错。”

“路哪有绕,是修得越来越多。”

技术员撇撇嘴,“每隔几年就重新规划一次,

要不是我们天天在这儿干活,导引系统自己都认不全路。”

他瞄了一眼她刚放下的文件:

“怎么样?有没人给你强塞别的活?”

A18 想了想,很认真地说:

“没有。大家都……挺忙的,就是一些回执的文件。”

技术员笑了一声:

“忙得没空塞活,那算你运气好。

等你再来几次,他们熟了,保准一看见你就想起‘正好有个事情要办’。”

他说着,忽然压低声音:

“不过话说回来,你第一天就送到主副环办公室那一圈,也挺不一般的。

大多数见习员先在我们这边打一年杂,才轮得到往上面跑。”

A18 没说话。

她隐约知道原因,却不能说。

也不太敢去想。

她只点了一下头:

“也许是……工作分配的需要。”

技术员耸耸肩,没有继续追问:

“行,今天的活你算完成得不错。

回去记得把路线标注更新下,

这里的标注动不动就变。

下次就不会站在岔路口发愣了。”

A18“嗯”了一声。

直到今天十小时的工作配额完成,

才开始从后勤区往鉴证官办公室走,

她走得就熟练得多了。

脚步也比之前轻快了一点。

路过中央军政区一处观景舱通道时,她停了两秒。

舷窗外,地球安静地挂在黑暗里,

黄色的云带压在大气上方,看不见下面的城市。

她盯着那片浑浊的光,忽然想到——

今天一整天,她几乎没和任何人有过过多的交流。

工作顺利完成,流程没有出错。

接下来对爸爸,不,鉴证官的报告里会说:适应情况良好,执行力正常,情绪稳定。

可是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压在这份“稳定”的下面,

既没有爆出来,也没有消失。

她抬手扶了扶制服的下摆,

重新迈开步子,往鉴证官办公室走去。

见习生 A18 的第一天结束了。

可是作为鉴证官的女儿,她还需要每天定时的汇报工作和生活。

中央军政区的路上,几乎看不见“见习员”这种标记。

来往的都是胸口挂着 A 级编号、肩章密密麻麻的人。

他们的表情相似得有些可怕——不怒、不喜,只剩下压抑住的紧绷;

每个人都自顾自地快步走向某个目的地,

哪怕按照时间表,此刻已经算是“正常工作日程结束以后”的时段。

走廊尽头,鉴证官办公室旁边,是一整片秘书与助理的办公室。

那里照明比别处更亮一些,却更让人觉得冷。

每一个座位上都有人,终端光芒在他们脸侧一闪一闪,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不停敲击,没有谁显得要打烊——

就像是他们本来就被设计成可以连续运转的设备。

A18 在门口短暂停了一下。

她不由得想到后勤区那些会抱怨“加班”的技术员,

想到刚才那个帮她刷文件、顺便吐槽老油子的 D 级小哥。

“难道他们不累吗……”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傻——

这里的人,大概早就不允许“累”出现在报告里了。

按流程,她需要先在门外的滞留区等候,

和其他等候汇报的官员们一起,等秘书官统一安排。

她走到排队区域末尾,安静站好。

旁边站着的,是几个肩章明显比她复杂得多的 A 级官员。

有人低声翻看手里的简报,有人闭着眼像在默记什么,

也有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墙上的时间显示。

没人和她说话。

她的“见习”标识在这里显得有些突兀,

像是被误放进这一队列的零件。

过了一会儿,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父亲的秘书官先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位看上去已经有些疲惫的 A 级官员。

那人和秘书官说了两句什么,转身离开时,很自然地顺着队列扫了一眼——

视线掠过 A18 身上的 A 级编号,又落在她肩上的“见习”标记上,

微微停顿了一瞬,像是在确认“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秘书官抬眼,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先是愣了不到半秒,随即立刻走过来,

表情从工作中的冷静换成了稍微温和一点的那一套:

“A18,来了?进去吧。”

说着,他侧身给她让出一条路,

甚至没按刚才的顺序叫下一个排队的官员。

他心里很清楚,长官并没有明说要把她排在谁前面,

但这种时候,不需要等明说。

队列里有两个人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表面上没人说话,空气却明显紧了一下。

A18 迟疑了一瞬,还是按照秘书官的示意向前走。

她不太确定——

这是父亲的安排,还是秘书官自己的“照顾”?

但按流程,她别无选择。

她走进办公室,门在身后合上。

屋里的光线比外面暗一点,

墙上投影着几份仍在更新的数据,桌面整洁得像是展示用的。

鉴证官站在办公桌后方,刚放下签署笔,抬眼看过来。

视线落在她身上,又略过她,看向后面跟进来的秘书官。

沉默了两秒钟。

然后,他开口:

“她先坐那边。”

他用下巴极轻地示意了一下侧边墙角的椅子——

位置不算远,也绝对谈不上近。

既不在视线正中,也不至于看不到。

被秘书官提前带进来的 A18,

让他立即明白了预约队列里发生了什么,

但没有纠正,也没有追问。

仿佛这种“擅自揣测”的行为,本来就是系统运转的一部分。

“按照原先的顺序继续。”

他对秘书官说,“下一个。”

秘书官几乎是本能地立正:

“是。”

他转身离开时,目光在 A18 身上停了下,

像是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A18 照着吩咐,在墙边坐下。

她把背贴住椅背,双手安静地叠在膝盖上。

既没有被点名,也没有被赶出去。

——秘书官刚才把她往前叫,是他的主意吗?

——那现在又让她坐在旁边,看着这些与她无关的汇报……又是什么安排?

她想了想,最后把这些问题都压了下去。

爸爸说过:

“很多时候,你只需要执行,不需要知道全部。”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桌前的那个人身上。

之后的三个小时里,

进进出出了一长串 A 级官员。

有人是负责某个直属区的军务,有人来自能源委员会,

也有地表代理派上来的联络人,每一个都带着厚厚的文件或加密终端。

他们和鉴证官的交流高度凝练:

汇报、数据、请求、对策,几乎没有寒暄。

“资源分配方案偏差 7%,需要追加补贴。”

“你们的执行率不到预期的 60%,先把损耗查清楚。”

“地表控制网在核爆区外围出现盲点。”

“把名单拉上来,谁的责任写谁的名字。”

有人的语气僵硬,有人努力保持平静,

偶尔也有压抑不住的委屈和火气,从字缝里漏出一点点:

“长官,我们那一带本来人手就——”

“我看的是结果。”

鉴证官截断对方的话,语气不高不低,

“不是理由。”

那位官员脸色发白,却只得咬牙应声:

“……明白。”

几乎每一个进来的人,在坐下之前或起身离开之前,

都会用极短的一瞥扫过角落里的 A18。

眼神各不相同:

有好奇,有警惕,有单纯的困惑,

还有一种更复杂的东西——

像是意识到“她能坐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却谁也不能把那句话说出口。

A18 起初还有点不自然,

后来干脆学着那些秘书官、记录员的样子,

让表情保持在一种“在场,但不参与”的水平。

她努力听那些对话,

想从中听出一点和自己相关的线索:

他们在谈地表的“稳定度曲线”、谈某个地区的“舆情抑制指数”、

谈太空电梯修复的进度、谈下一轮“净化行动”的边界。

很多名词她是认识的。

很多流程她在见习资料里也读过。

可真正连起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

这些东西像漂在水面上的影子,

她伸手过去,指尖只摸到冷。

她听不懂那些话背后真正在碰撞些什么,

只隐约感觉每一句“数据”和“方案”后面,都压着她还没学过的东西。

她只看得懂一件事:

每一个进来的人,在面对爸爸的时候,

都有一点点“求”的神态。

他们讲话时,肩膀会微微向前,

离开时,会下意识再确认一遍他的表情。

而他的态度,始终一模一样:

冷静、克制、直接。

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包括她。

有一瞬间,她忽然有点分不清,

自己看到的是“爸爸”,

还是所有人口中的“鉴证官”。

等最后一个预约的官员离开时,

壁上的时间已经悄悄滑过了三个小时。

办公室里短暂安静下来。

秘书官站在门边,确认外面再没有排队的人,

才轻声道:

“长官,今天的接待流程结束了。”

鉴证官“嗯”了一声,视线这才从桌面移开,

缓缓转向角落里的 A18。

那一下,A18 下意识坐得更直了些。

“汇报。”

他开口,语气和刚才对待所有人的一样平稳,

“今天见习情况。”

她几乎是本能地站起身,双手在身侧并拢:

“后勤与行政区路线已完成初步熟悉。

文件投递与回执流程执行正常,无延误、无失误记录。”

她想了想,又老老实实补充:

“……在行政走廊有数次停顿确认路线的情况,

已在系统标注上做更新。

预计三至五个工作日可以完全熟悉。”

鉴证官点了一下头:

“适应情况?”

A18 停了停。

按照预先想好的报告模板,她只需要说那几个词:

“良好”“无明显不适”“情绪稳定”。

可不知怎么的,她还是多加了一句:

“和休眠前……有一点不一样。

但在可调整范围内。”

他看了她两秒。

“具体。”

“行政区比我记忆中安静。”

她想了一下,“大家的动作很快,但说话更少。

以前……争论会多一点。”

她本来还想说“包括你”,

可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鉴证官的目光非常短地微微一顿。

这一次,他并没有给出解释,也没有追问。

只是淡淡道:

“争论多,不代表效率高。

你只需要记住现在的流程。”

“是,长官。”

她垂下视线,把情绪压到报告的格式里。

“其他?”他问。

“没有了。”

她顿了顿,又改口,

“目前没有。”

“很好。”

他合上手边最后一份文件,“继续保持。

明天按原安排执行。

有任何异常,通过秘书官上报。”

“是。”

她退后两步,站定,敬礼。

“可以走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已经转回桌前,

重新去看新的文书和数据,就像刚才的三个小时从未间断过。

A18 站在门边,握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让关节从紧绷里缓过来。

她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

却鬼使神差地在推门前多看了父亲一眼,

那是一个她太熟悉的背影——

落在白光中的时候,

和十几年前躲在地表废墟里的背影竟然有一点点重叠。

不同的是,现在那背影前面,是一整片冰冷的系统。

她轻轻吐了口气,推门走了出去。

门在她身后合上的瞬间,

秘书官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走廊上灯光还是那么亮。

她脚步放轻,

像方才那些被叫出又走进走廊的官员一样。

只是他们离开时,

都清楚自己刚刚在争取什么。

而她不知道。

她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资格,也有什么东西可以去“求”。

往宿舍方向走去。

她还不知道——

真正的变化,并不在这些仓储记录、文件投递和新路线里。

而是在某个她看不见的层级上,

已经有人悄悄在她的名字旁边动了一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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