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于 2025-12-01 21:58 | 公众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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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怎么这么慢?”
戴牛头面具的大汉单手将湿漉漉的青衣‘胖子’丢在地上,翁声翁气道:“到底是城里人,不禁吓,跑着跑着自己掉进水里溺死了。”
“抓个人都抓不好,下次你来扮女鬼。”满脸络腮胡的光头扯下女鬼假发,没好气道。
“不得不说许小子的办法真不错,丢几块骨头摇下树枝,再随便喊几声,他们就吓傻了,就算有人跑走,也没人知是咱们干得,最后假装救他们,再要些救助费,他们还得感谢咱呢,用许小子的话说是不......屈......。”牛头面具大汉不好意思的扯开话题。
“不战而屈人之兵,许小子教字扫盲结果你偷溜放牛。”夜叉面具的大汉本指挥手下收拾残局,听到有人死了便立马过来了。
“对对,大当家说的对,不战而屈人之兵。”牛头面具汉子拍了拍后脑勺恍然,“这些读书人脑子真灵光,不像咱们这些粗人。”
“我们这次收获怎么样?”
“看走眼了,坐着那么好的马车,结果这些人浑身上下才几两银钱,还不够医药费。”马面汉子啧啧称奇道“那公子哥手上功夫还不错,带着那两美婢女,那身姿,啧啧,比城里那些大小姐还俏。”
“收收你的哈喇子,盗亦有道,咱们可是正经山贼,只为求财,用许书生的话说‘劫出风格,劫出信誉,劫出招牌’,这样才能可持续发展。”大当家回忆着寨子中那书生的话,“小心你婆娘阉了你!”
马面汉子想起自家婆娘,不由的打了个寒战,连忙道“咳咳,这不想着许小子还没媳妇吗,不成家心不定啊......这小厮细皮嫩肉的,身上肯定藏了好东西。”
“这小厮身上就一张纸,还包裹着严严实实的,应该很重要,可惜俺不识字。”牛头大汉挠了挠头。
“该不会是藏宝图吧?”夜叉大汉取过一看,瞬间脸色大变,手颤抖个不停,一旁偷瞄的马面汉子甚至要叫出声来,好在夜叉大汉提前反应捂住了他的嘴。
“大当家,这真是藏宝图吗?”老黑不明所以看着大当家,眼中满怀期待。
“现在你才是大当家。”夜叉大汉有些意味深长道。
“?”
景崇二十三年
许无舟写下行动纲领的标题,畅想着秋风寨能在自己的领导下推翻腐朽的封建王朝,实现一个人人有饭吃,能温饱的太平盛世。
此刻老黑推开了门。
“老许,你要寨主不要,你要寨主,只要你开金口整个寨子都归你了。”
“?”
人到底能闯多大祸?
许无舟算是见到了。
会议大堂内。
“什么叫你们吓死了一个官员?”
“那人叫许自渡,带着朝廷的七品的苍梧知县任命书?”
“还是今科传胪,天子门生,宰相门徒?”
圆桌上摆放着一张吏部加盖的任命书和几封来往书信,这书信没有时间,署名都是响当当的权贵,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举足轻重’四个字。
‘传胪,二榜榜首,下放到这鸟地方做县令?’
怎么想都蹊跷。
但不影响他是皇权脸面,臣子脸面。
许无舟脑海恍惚间浮现了两个字‘造反’。
旮旯给木不是这么写的。
不应该是他是穿越者,靠超前的学识刷钱刷粮食,获取村民好感度,积攒力量,平均地权,连纵合横各寨扩大范围,高举民主大旗造反,最后推翻腐朽的封建帝制吗?
怎么就直接到造反了,中间步骤谁给省略了?!
对比实力,一百多对二十万,不说质量,单单数量,这拿头打?
“他们人呢?”
会议大堂共有八把椅子,代表着有八个人参会,他排第七兼军师,年纪资辈最小,而老黑排第六比他高一些,如今除了他跟老黑,一个人都没来。
老黑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叠纸,许无舟随意扫了一眼,然后气笑了。
“彼其娘,出来混没一个讲义气。”
手中也是一叠任书,秋风寨的,内容大概是大当家告老让位老二,老二以身体不适礼让老三,三当家以家事繁忙礼让老四,老四以‘4’不吉利礼让给老黑,老五?早就溜了,无法选中。
总而言之,一到五当家,丢下寨子全跑路了,一路顺位继承到了老黑。
“怎么,老黑,你也要让位给我?”许无舟气笑道
老黑点了点头,随即又道:“人是被我害死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下山会去自首的,无舟,你聪明能照顾好大家,你做寨主我很放心,寨子的人拜托你了。”
当老黑知道摔死之人身份时,只觉得天塌了,要知道杀害官员可是重罪,杀的还是朝廷派遣下来的人才,这可是罪同谋反啊。
他不乞求自己能活,但期望着寨子的人能无恙。
“大家都跑不掉的,我想想办法吧。”
许无舟当然知道老黑的想法,他明显有些天真了,此等罪行怕不是连寨中的狗都得夷三族,何况他更不忍心让老黑去送死,毕竟他的命是老黑救的。
穿越时不慎跌落水中,是正在放牛的老黑发现并救了他。
“要不是我将那些侍卫婢女全杀了?”
“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他能杀几个人,能杀完一城人吗?前往苍梧郡就几条路,随便查查就知道许无舟一伙是在哪里失踪的。
“你们有放跑人吗?”
“没有,全关在柴房里了。”
还有时间,日期写着十月中旬就任,大概还有七天时间。
怎么办呢?
生死难关摆在眼前,许无舟磨蹭着下巴踱步徘徊。
看着眉头紧锁的许无舟,老黑无比自责,不禁嘀咕道:“哎,这许自渡许传胪,明明是县老爷,却穿下属的衣服,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大病,我就说他怎么细皮嫩肉一点武功都不会。你们还是快逃吧,到时我会自杀,他们不会从我嘴里得到任何消息的。”
许无舟脑子轰然一响。
“你刚刚说什么?”
“.......他们不会从我嘴里得到任何消息的?”
“再上一句。”
“......他怎么细皮嫩肉一点武功都不会。”
“嗯,再上一句!”
“明明是县老爷,却穿下属的衣服!”
“有办法了!”许无舟以拳锤掌兴奋道。
“什么办法?”老黑急忙询问。
“我要无舟自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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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门被推开时,地上捆着的两男两女齐齐一颤,惊恐地望向门口。
许无舟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负着手,踏着一地狼藉的月光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牛头面具摘了一半、脸上还带着油彩残迹的老黑,然后两个寨子中黝黑精壮的年轻人用担子将一具泡浮发肿的尸体抬了进来,柴房里本就稀薄的空气变得有些稀薄了。
见到许自渡的尸身,两名美婢顿时失声惊叫,而四名护卫则是警惕地看着许无舟。
许无舟没急着说话,目光慢慢扫过六人。
那两个美婢确实出色,此刻鬓发散乱,脸上泪痕未干,更添几分楚楚可怜。一个年纪稍长,鹅蛋脸,杏眼,哪怕惊慌失措,眼神里也还残留着一点能撑得住的主见;另一个更小些,尖俏下巴,眼睫上还挂着泪珠,死死咬着惨白的下唇。两人身上的绸衫沾了泥污草屑,但质地剪裁远非寻常富户可比。
最后,许无舟的目光落在难以辨认的‘巨人观’尸体上,指甲修剪得很整齐,皮肤细腻,确实不像练武之人。
许无舟很有耐心的等他们发泄完情绪,看着差不多了。
“这位公子,”许无舟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温和,在这死寂的柴房里却格外清晰,“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许无舟生得一副清俊骨相,十八岁的年纪眉眼舒展、意气难掩,在一众凶神恶煞,粗犷鄙俗的大汉中显得格外入眼。
回答他的是年纪稍小的婢女。这女子肩头微颤,抬起眼,撞上许无舟平静无波的眼神,又飞快垂下:“回……回好汉爷的话,我家公子……姓许,讳上自下渡。”
“许自渡。”许无舟点点头,踱了两步,“哪里人士?什么功名?这是要去哪儿,做什么?”
婢女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抖:“公子是京城人士,今科殿试二甲第一,赐进士出身,传胪唱名。蒙圣恩,授……授苍梧郡下安平县知县,此番正是携我等前往安平赴任。”
“二甲第一,传胪……”许无舟轻轻重复,像是品味着这几个字的分量,“了不得,天子门生,前程远大。”
他忽然蹲下身,与那婢女平视,吓得对方往后缩了一下。“你家公子,来这山沟沟是否有些屈尊了,另外,为何不穿官服,不摆仪仗,却作小厮青衣打扮,轻车简从至此偏僻山路?”
婢女脸色更白,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旁边被老黑摸出来的、此刻正揣在许无舟怀里的那叠书信位置,嘴唇翕动,却没发出声音。
“说。”许无舟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是.....是公子得罪了贵人,公子还说初入官场,当谨慎,不欲张扬,想……想先微服体察一番沿途民情。”小婢女声音细若蚊蚋。
许无舟笑了,那笑意却没达眼底。“体察民情,体察到我们秋风寨的地盘,还见了阎王,这民情可够‘体己’的。”
婢女身子一软,几乎要瘫倒。
“哇”一声哭出来:“公子……公子他……”
“闭嘴!”年长婢女厉声喝止,明显位婢女更为成熟也更为惊艳。
“我奉劝尔等放了我们,或许可免连坐之灾。”
有趣,这大婢女居有股上位者的既视感,如此窘境还要争夺主动权。
不知道是蠢还是有恃无恐。
许无舟站起身,不再看她们,转向那几个侍卫:“你们呢?功夫不错,谁家的?”
额头青紫的侍卫咬着牙,声音粗嘎:“要杀要剐,给个痛快!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
“好汉?”络腮胡光头在后面嗤笑一声,“在爷爷们面前充好汉?”
许无舟抬手止住他,看着那侍卫:“我不杀你们,也不剐你们。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护送的这位‘许公子’,除了赴任知县,身上还揣着什么要命的‘体己话’?你们是哪个府上出来的?这差事办砸了,回去怎么交代?”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茫然和更深的恐惧。显然,他们并非核心心腹,知道的内情有限,但正因如此,才更明白自己处境堪忧——主家的秘密任务出了天大的纰漏,他们这些外围的护卫,最好的结局恐怕也是被灭口。
许无舟不再逼问,他从怀里取出那叠信,在最上面一封的落款处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抽出其中一张纸,却不是信,而是那份吏部盖章的正式任命文书。他将其展开,就着门口透进的月光,仔细看着上面的名字、籍贯、年貌特征。
“许无舟……年二十有一,身长七尺有余,面白,无须……”他低声念着,目光在那具尸体和手中的文书之间逡巡。
“你看我几分像许传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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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