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逐渐变得密集,窗外的风裹挟着不同于黑松谷的气息涌入车厢——那是混合着名贵香料、醇厚血酒与淡淡夜花香的味道,奢靡而鲜活,宣告着他们已抵达吸血鬼王国的心脏地带。
莉莉安放下窗帘,指尖仍残留着布料的微凉。她转头看向对面的塞缪尔,他正闭目养神,玄色铠甲上的银纹在车厢内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侧脸的轮廓依旧精致,却比在黑松谷时多了几分戒备。
察觉到她的目光,塞缪尔缓缓睁开眼,红眸中已无半分在领地时的松弛:“王都和黑松谷不同,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权力的味道,多看,多听,少说话。”
莉莉安点了点头,将他的话记在心底。
马车正行驶在王都的外城主干道上,道路宽阔得足以容纳四辆马车并行,两侧的建筑是典型的哥特式风格,尖顶高耸入云,窗棂上雕刻着繁复的藤蔓与蝙蝠纹样,墙体由深灰色的巨石砌成,部分墙面镶嵌着泛着柔光的夜明珠,即使是在白日,也散发着朦胧的光泽。
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衣着打扮远比黑松谷的领民精致。男人们大多身着绣着家族纹章的华贵长袍,腰间佩戴着镶嵌宝石的佩剑;女人们则穿着曳地的长裙,裙摆上绣着金线银线,头戴羽毛或珍珠发饰,行走时裙摆摇曳,银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们的肤色普遍苍白,红眸中闪烁着或傲慢或精明的光芒,偶尔有几对翅膀在人群中展开又收起。
街道两侧的商铺鳞次栉比,橱窗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泛着莹光的草药、雕刻精美的银质器皿、装着深红色血液的水晶瓶、绣着魔法符文的布料……商铺的伙计站在门口,热情地招揽着顾客,声音洪亮而富有穿透力。街角处,还有流动的摊贩在售卖新鲜的血果,那是一种通体赤红、形状类似苹果的果实,据说蕴含着精纯的能量,是吸血鬼的常用零食。
不远处,一座巨大的广场映入眼帘。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耸的雕像,雕像刻画的是一位身披铠甲、手持长剑的吸血鬼国王,面容威严,眼神锐利,仿佛在俯瞰着他的子民。
广场上聚集着不少人,有闲聊的贵族,有玩耍的孩童,还有表演杂耍的艺人,他们的笑声与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气息。很难想象,这座繁华的城市,此刻正潜藏着王位交替的危机。
马车继续前行,穿过一座雕刻着王族徽记的石拱门,便进入了内城的范围。与外城的热闹鲜活不同,内城的氛围明显变得肃穆起来。
道路两侧的建筑更高大、更宏伟,大多是王族的宫殿、贵族的府邸以及教会的教堂。墙面由黑色的大理石砌成,显得庄重而威严,道路两旁每隔几步就站着一位身着银色铠甲的卫兵,他们身姿挺拔,眼神警惕,手中的长矛泛着冷光,腰间的佩剑随时待命,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莉莉安敏锐地察觉到,内城的繁华之下,潜藏着难以言说的暗流。她看到,两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在前方的路口相遇,马车的车身上分别绣着狼与鹰的纹章。
左侧马车的车窗掀开一条缝隙,一只涂着银粉色指甲油的手探了出来,对着右侧马车轻蔑地挥了挥;右侧马车的车门则直接打开,一位身着金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探出头,红眸中满是怒意,对着左侧马车的方向冷哼一声,随后便转身关上了车门。两辆马车擦肩而过时,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碰撞。
“那是罗德里克王子和伊莎贝拉公主的马车。”塞缪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罗德里克有腐骨帝国的暗中支持,伊莎贝拉则得到了狼爪家族的支持还掌握军械库,两人向来不和,如今陛下过世,他们更是把对方当成了最大的竞争对手。”
莉莉安收回目光,心中暗暗记下。她继续观察着窗外,发现内城的行人虽然依旧衣着华贵,却少了外城的轻松惬意。他们的步伐匆匆,眼神中带着警惕,彼此交流时声音压得很低,眼神还会时不时地扫视四周,仿佛在防备着什么。
偶尔有贵族相遇,表面上互相躬身行礼,笑容温和,可眼神交汇的瞬间,却能察觉到彼此眼中的疏离与敌意。
路过一座贵族府邸时,莉莉安看到府邸的大门敞开着,不少身着黑色长袍的人进进出出。他们的胸前都佩戴着一枚黑色的徽章,徽章上刻着一个扭曲的骷髅头。
塞缪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微微蹙起:“那是暗鸦家族的府邸。暗鸦家族行事诡秘,向来中立,不参与任何王子公主的争夺,可如今这么热闹,看来他们也打算站队了。”
莉莉安心中一凛。连向来中立的暗鸦家族都有了动作,足以说明这场继承之争的激烈程度。她注意到,暗鸦家族府邸门口的卫兵比其他府邸的更多,而且一个个神色肃穆,手按在剑柄上,警惕地盯着来往的行人,气氛紧张得仿佛一触即发。
马车继续前行,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宫殿群,那便是吸血鬼王族的居所——血蝠宫。
宫殿群由数十座宫殿组成,主殿的尖顶直插云霄,顶端镶嵌着一颗巨大的黑色宝石,在阳光下泛着深邃的光芒。宫殿的墙壁上雕刻着无数精美的图案,有吸血鬼王族的历史,有与其他种族的战争,还有各种神秘的魔法符文,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王族的威严与尊贵。
靠近血蝠宫时,道路两侧的卫兵数量更多了,他们身着金色铠甲,铠甲上镶嵌着王族的徽记,手中的长矛比之前的卫兵更长、更锋利,眼神锐利如刀,扫视着来往的车辆与行人。
莉莉安看到,有几辆马车在宫门前被拦下,卫兵们仔细检查着马车的通行证,盘问着车上的人员,态度严谨而冷漠。
塞缪尔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色的令牌,递给车外的雷蒙德。雷蒙德接过令牌,上前与宫门前的卫兵交涉。
卫兵看到令牌后,神色立刻变得恭敬起来,对着雷蒙德躬身行礼,随后便挥手示意马车通行。
马车缓缓驶入暗夜宫的大门,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悬挂着历代国王的画像,画像中的国王们个个神色威严,红眸中闪烁着权力的光芒。
走廊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广场,广场上铺设着光滑的白玉石,中央有一座喷泉,喷泉喷出的不是水,而是泛着红光的液体,仔细看去,竟像是血液。喷泉周围摆放着几座精美的雕塑,都是神话中的吸血鬼英雄。
广场上有不少身着华贵服饰的贵族与王族成员在走动,他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什么。
莉莉安注意到,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投向她和塞缪尔的马车,眼神复杂,有好奇,有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她甚至看到,有几位贵族在看到塞缪尔的马车后,立刻凑在一起低声议论起来,还时不时地朝着马车的方向指指点点。
塞缪尔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抬手放下了车厢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目光。车厢内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莉莉安能感受到塞缪尔身上散发出的寒意。
“看来,我们的到来,让某些人坐不住了。”塞缪尔的声音低沉而冰冷,红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从踏入这座宫殿开始,真正的战争,就已经开始了。”
她睁开眼睛,看向塞缪尔,眼神坚定:“血契已签,我会帮你。”
塞缪尔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红眸中的寒意稍稍褪去,点了点头。马车缓缓停下,雷蒙德的声音从车外传来:“王子殿下,家主大人,寝宫已到。”
塞缪尔率先推开车门,走了下去。莉莉安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也跟着走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精致的宫殿,宫殿的屋顶覆盖着银色的瓦片,窗棂上镶嵌着彩色的玻璃,门口站着几位身着白色长袍的侍女,看到他们后,立刻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