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分配给莉莉安的小队，共五十人。这些人大多是经历过几次战役的老兵，看向莉莉安的眼神里，有敬佩，也有一丝怀疑。
毕竟，在他们印象里，这位夜藤家主虽懂草药和战术，却从未真正指挥过士兵作战。
莉莉安握着那把绿宝石短剑，站在小队面前。剑柄的温度顺着掌心蔓延，体内的魔力仿佛受到牵引，变得愈发稳定。
“西侧侧翼是隘口的软肋，一旦被突破，主营会直接暴露在敌军炮火下。”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死守，哪怕只剩最后一人。”
老兵们眼中的怀疑淡了几分。这语气，像极了身经百战的将领。
莉莉安带着小队抵达西侧侧翼时，太阳刚升到半空。这里只有一道简陋的矮墙，身后是陡峭的山坡，退无可退。
“所有人，沿矮墙布防。”莉莉安下令，“弓箭手占据山坡制高点，近战兵守住矮墙缺口，草药师随时准备疗伤。”
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莉莉安则走到矮墙前，指尖划过墙面，魔力注入土壤——夜藤家族的秘术，能让藤蔓在短时间内快速生长，形成天然屏障。
绿色的藤蔓破土而出，缠绕着矮墙向上生长，很快便织成一张密集的藤网，上面的倒刺闪着寒光。
“这……”身边的士兵看呆了，“家主大人，这是夜藤家的秘术？”
莉莉安点头，没有说话。
这是传承记忆里的东西，她甚至没刻意去学，身体就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正午时分，人类联军的侧翼部队果然来了。人数足足有两百，是莉莉安小队的四倍。他们显然没把这处简陋的防线放在眼里，呐喊着冲了上来。
“弓箭手，放箭！”莉莉安大喊。
箭矢如雨般落下，冲在最前面的人类士兵纷纷倒地。可后续的士兵依旧源源不断地涌来，很快便冲到了藤网前。
“用火焰箭烧藤网！”人类指挥官大喊。
带着火焰的箭矢射向藤网，却被藤蔓表面的魔力屏障挡下，只发出几声“滋滋”的轻响。
莉莉安握紧短剑，纵身跃到矮墙上。她低喝一声，掌心射出数根粗壮的藤蔓，缠住了前排人类士兵的脚踝。士兵们立刻抓住机会，长剑刺入敌人的胸膛。
莉莉安也没闲着，短剑在她手中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砍，都伴随着鲜血飞溅。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甚至能预判敌人的攻击轨迹。体内的魔力顺着短剑流淌，每一剑都带着撕裂般的威力。
可越是熟练，她心中的迷茫就越重。
挥剑的是她，杀人的是她，可这种战斗的本能，却不属于赵士延。
“赵士延……莉莉安……”她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名字，眼前闪过出租屋的灯光，又闪过夜藤家族的古堡。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家主大人，小心背后！”
一声提醒拉回了她的思绪。一名人类士兵绕到她身后，长枪直刺她的后心。莉莉安侧身躲闪，短剑反手一挑，刺穿了对方的喉咙。温热的血液溅在她的脸颊上，和上次一样的铁锈味。这一次，她没有愣住，只是随手擦掉脸上的血迹，继续战斗。
或许，塞缪尔说得对。在这个世界，想活下去，就必须适应杀戮。
战斗持续了两个时辰。莉莉安的小队以五十人之力，击退了人类联军两百人的进攻，自身伤亡不足十人。当塞缪尔带着援兵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莉莉安站在矮墙上，短剑滴血，身后的藤网布满血迹，士兵们正兴奋地清理战场。
“干得好。”塞缪尔的红眸中闪过一丝赞许，“你守住了侧翼，立了大功。”
莉莉安跳下矮墙，语气平淡：“只是为了自保。”她不想领这份功，更不想因为这份“莉莉安式”的英勇，而彻底迷失自己。
侧翼防守战的胜利，很快传遍了整个军营。
士兵们对莉莉安的敬佩彻底爆发，连带着对塞缪尔的信任也达到了新的高度——能让夜藤家主如此倾力相助，足以说明塞缪尔的能力与气度。
“塞缪尔王子知人善任，夜藤家主英勇善战，有他们在，我们必能打赢这场战争！”
这样的声音，通过传令兵传到了王都的长老会。长老会内，几位长老看着战报，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
“塞缪尔不仅自己能力出众，还能让夜藤家主全力辅佐，这份手腕，绝非罗德里克和伊莎贝拉能比。”
“西侧侧翼本是死局，却被他派去的小队守住，可见他识人眼光独到。”
大长老抚着胡须，红眸中满是满意：“继续观察。塞缪尔的表现，越来越符合国王的标准了。”
夜色渐深，军营陷入寂静。
莉莉安坐在帐篷里，反复擦拭着那把短剑。剑身上的血迹被擦去，露出冰冷的金属光泽，镶嵌的绿宝石却依旧透着诡异的绿光。
她拿出一张藏在贴身口袋里的纸条——那是她之前画的逃跑路线图。迷雾谷被人类联军盯上后，她又重新找夜藤家族的暗线，标记了新的通道。
逃跑的念头从未消失，可每一次协助塞缪尔打赢战役，每一次感受到士兵们的敬佩，她心中就多一分挣扎。
如果她真的逃了，这些信任她、敬佩她的士兵，会面临怎样的结局？更重要的是，逃出去之后，她又能以什么身份活下去？是做回那个早已没有容身之地的赵士延，还是做一个四处流亡的“假莉莉安”？
帐篷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塞缪尔。莉莉安立刻收起路线图，抬头看向门口。
塞缪尔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瓶血酿：“庆祝你打赢侧翼之战。”
莉莉安没有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塞缪尔笑了笑，自顾自倒了一杯：“只是单纯的赞赏。你的表现，超出了我的预期。”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莉莉安紧握的短剑上：“你的力量，已经完全恢复了。现在的你可以真正地坐好家主的位置了。”
莉莉安的心猛地一缩。他这句话，是试探，还是真心？不等她回应，塞缪尔已经转身离去：“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