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苏闲每日都在“水深火热”中度过。
弄影姑娘的伤势在残余药力的作用下,恢复得极快,不过两三日光景,那胸口的剑痕便已淡得几乎看不见,只余下新肉初生时浅浅的粉色。她依旧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虚弱,时不时的就要苏闲扶一下,看那人发呆就去逗几下。
那日喂粥之后,她是真怕了弄影姑娘那似笑非笑、言语带钩的逗弄,每每对上那双仿佛能勾走魂儿的媚眼,她都觉得自己那点不自在无所遁形,只能板着脸,故作严肃地叮嘱对方“好生休息”,然后寻个由头溜出房间,然后跟门口眼巴巴守着门的小石头大眼瞪小眼。
不过,抛开这点令人心跳加速的“困扰”,两人的相处倒也还算融洽。弄影不刻意挑逗时,言谈举止间自有一股见多识广的洒脱与聪慧,与苏闲聊起世俗界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常常能引得苏闲这个“异界来客”听得入神。苏闲偶尔提及的一些不同于此世观念的见解,也会让弄影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
几日光景倏忽而过。
这日清晨,弄影已换上了一身不知从何处取出的、式样简洁却质地不凡的青色劲装,墨发高束,少了些许软红阁中的柔媚,多了几分飒爽利落。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逐渐苏醒的街市,对苏闲道:“姐姐,我的伤已无大碍,得回师门……复命了。”
苏闲正端着一杯清茶,闻言点了点头,并无太多意外。她早看出弄影姑娘非普通女子,那身伤势和随后追来的黑衣人,都预示着她身份不凡,背后必有牵扯。
弄影转身,走到苏闲面前,掌心一翻,递过一枚触手温润、色泽莹白的玉牌。玉牌样式古朴,正面刻着云纹环绕的“玉衡”二字,背面则是一个小小的“鸢”字。
“此番蒙姐姐舍药相救,恩同再造。弄影身无长物,唯有这枚宗门玉牌,还请姐姐收下。”她神色郑重,不似作伪,“他日姐姐若遇难处,可持此玉牌,前往……嗯,但凡有修士聚集的大型城池,寻‘玉衡宗’的联络点出示此牌,他们自会设法通知于我。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来助你。”
她本以为苏闲会追问玉衡宗在何处,联络点如何辨认,或者至少会对她的真实身份表示好奇。
然而,苏闲接过玉牌,拿在手里随意翻看了一下,便顺手塞进了袖袋里,仿佛那只是件寻常物事。她抬起头,看着弄影,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没有探究,没有算计,只有纯粹而直接的好奇,开口问的却是:
“哦,好,多谢。那个……你从南边来的吧?再往南去,有什么地方东西特别好吃,或者景色特别好玩吗?”
“……”弄影准备好的、关于宗门和联络方式的解释,全都卡在了喉咙里。她看着苏闲那一脸“求安利旅游美食攻略”的真诚表情,先是愕然,随即失笑,摇了摇头,真是拿这位“大小姐”没办法。
她哭笑不得地答道:“由此往南,穿过苍云古道,便是水乡。若论吃食,当属锦官城的‘百味斋’堪称一绝,其‘玲珑鱼脍’、‘蟹粉狮子头’皆是美味。若论景致,则可去临渊城,城外百里有一‘云梦泽’,烟波浩渺,如梦似幻,值得一游。”
“锦官城,百味斋,玲珑鱼脍;临渊城,云梦泽……”苏闲认真记下,眼睛微微发亮,满意地点点头,“好,我记下了。”
弄影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那点离别的怅然都被冲淡了不少。她最后深深看了苏闲一眼,似乎想将这张带着几分懵懂闲适又倾城绝色的面容记住,随即抱拳一礼:“姐姐,保重,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她身影已如青烟般自窗口掠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鳞次栉比的屋宇之间,再无踪迹。
苏闲走到窗边,望着弄影消失的方向,摸了摸袖中的玉牌,并未多想。对她而言,这更像是一次举手之劳后收到的、或许用不上的谢礼。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玲珑鱼脍”和“云梦泽”。
她转身,对着门外扬声道:“小石头在吗?”
一直守在门外的小石头推门进来,望了望苏闲,有些疑惑。
“回去你屋子收拾拾我给你买的那些衣裳啊,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哦......好。”
不多时,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便离开了这间住了数日的客栈,汇入南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流,朝着弄影所指的、那充满美食与美景的南方,行去。
阳光洒在官道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苏闲摇着折扇,步履轻松,只觉得前路充满了值得期待的烟火气息。至于那枚被随手收起的玉衡宗玉牌,以及它可能代表的麻烦与因果,早已被她抛在了脑后。
她在前头走的轻松,身后的小不点可一点不轻松,本来就个子小小的,还背着个行囊,时不时得小跑才能跟上前面的人,没走十几里就累的直喘气。
苏闲看着身后小不点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才想起来小东西是个普通人,在下一个驿站租了马车,小东西上了马车没多久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