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静。
苏闲两人依旧过着种菜、做饭、偶尔与村里妇人闲话的悠闲生活,仿佛那日出演“富贵公子”救风尘只是一场短暂的戏码。
然而,这份平静在一个傍晚被打破。
石头从学堂回来,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去厨房帮云芷烧火,而是默默走到正在院中给菜苗浇水的苏闲面前,站定。夕阳的余晖将他瘦小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嘴唇抿得发白。
苏闲放下水瓢,察觉到他的异样,柔声问道:“小石头,怎么了?在学堂受委屈了?”
石头用力摇了摇头,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点怯懦和依赖的黑亮眼睛里,此刻却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复杂情绪,有迷茫,有痛苦,还有一丝逐渐清晰的坚定。
“姐姐……”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我想起来了。”
苏闲一怔:“想起什么了?”
“我想起我爹娘了……还有我家。”石头的眼眶迅速泛红,声音带着哽咽,“我不叫石头,我姓林,我叫林安。我家……在东边的云梦大泽附近。我是被人拐出来的,路上遇到了拍花子的,我趁乱跑了,一路乞讨才到了这里……”
他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那些被恐惧和颠沛流离尘封的画面便汹涌而至。他想起了家的模样,想起了父母焦急的面容,也想起了与家人失散的痛苦和独自流浪的艰辛。
苏闲和不知何时走过来的云芷静静听着,心中皆是了然。她们早就看出石头并非普通乞儿,只是没想到他还有这般遭遇。
“我想回家。”石头(林安)抬起泪眼,恳求地看着苏闲,“姐姐,我想回去找我爹娘……”
看着这孩子眼中强烈的渴望和那份失而复得的记忆带来的痛苦,苏闲心中微软,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她蹲下身,平视着林安,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温声道:“想回家是好事,当然要回去。”
林安眼中瞬间迸发出希望的光彩。
“不过,”苏闲话锋一转,眉头微蹙,“从此地去往云梦大泽,路途遥远,你一个人,我们如何放心?”
她站起身,看向云芷。云芷虽未言语,但眼神已然表明了她的态度——听她的。
苏闲略一思忖,便做了决定:“罢了,反正我们在此地也住了些时日,正好出去走走。云芷,我们便送小安儿回家一趟,如何?”她自然而然地叫出了林安的本名。
云芷对此并无异议,只淡淡点头:“可。”
林安闻言,更是激动得又要跪下磕头,被苏闲一把拉住:“行啦,既然要回去了,就好好准备一下,明日我们便启程。”
翌日,三人便辞别了栖霞坳的邻里,踏上了东行的路途。
苏闲依旧是一身简便的衣裙,云芷换上了利于行动的简装,林安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新衣,小脸上少了往日的懵懂,多了几分归家的急切。
起初的路程还算顺利,雇了辆马车,沿着官道而行,领略着与南方水乡迥异的、逐渐开阔疏朗的风光。林安的记忆似乎也随着熟悉的景物一点点复苏,偶尔能指出一些模糊的路径。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他们离开栖霞坳第五日,行至一处名为“落鹰涧”的险要山地时,麻烦找上了门。
马车正行驶在狭窄的盘山道上,一侧是陡峭山壁,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幽涧。突然,前方道路被几块滚落的巨石阻断,车夫急忙勒停马车。
还不等苏闲询问,侧山壁上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七八个手持钢刀、面目凶狠的彪形大汉跳将下来,拦住了去路。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为首一个刀疤脸汉子瓮声瓮气地吼道,目光贪婪地在他们这辆看起来不算豪华、但也不算寒酸的马车上扫视。
车夫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缩在车辕上瑟瑟发抖。
林安小脸一白,下意识地往苏闲身后躲了躲。
苏闲撩开车帘,看着这群煞气腾腾的山匪,眉头微挑。她还没说话,身旁的云芷已经悄无声息地下了马车,站在了车驾前,冷冷地扫视着那群匪徒。
“哟呵?还有个俏娘们!”另一个瘦高个匪徒眼睛一亮,露出淫邪的笑容,“大哥,看来今天运气不错,不仅有财,还有……”
他话音未落,云芷身影一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瘦高个匪徒便如同被高速奔跑的野牛撞到一般,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山壁上,哼都没哼一声便晕了过去,手中的钢刀“哐当”落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群匪徒甚至没看清云芷是如何出手的,顿时一片哗然,脸上露出了惊惧之色。
刀疤脸汉子又惊又怒,知道遇到了硬茬子,但他仗着人多,还是硬着头皮吼道:“一起上!做了她!”
匪徒们发一声喊,挥舞着钢刀扑了上来。
云芷面色不变,只凭着一身精妙绝伦的凡俗武技,身影如鬼魅般在刀光中穿梭,拳脚肘膝,每一次出击都精准地落在匪徒的关节、穴道等脆弱之处,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惨叫声,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剩下的匪徒便全都躺倒在地,痛苦呻吟,失去了战斗力。
自始至终,苏闲都悠闲地坐在马车里,连帘子都没完全放下,饶有兴致地看着云芷“活动筋骨”。而林安则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显然被云芷这凌厉狠辣的身手彻底震撼住了。
云芷解决完匪徒,看都没看地上那群废物一眼,走到那块拦路的巨石前,运气于掌,看似轻描淡写地一拍——
“轰!”
那需要数人合力才能搬动的巨石,竟被她一掌拍得四分五裂,碎石滚落山涧。
车夫看得目瞪口呆,几乎要晕过去。
云芷回到马车边,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对车夫道:“可以走了。”
车夫一个激灵,连忙战战兢兢地驱动马车,小心地从满地哀嚎的匪徒和碎石旁绕了过去。
马车重新行驶在山道上,林安看着云芷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苏闲凑近云芷,低笑道:“云大侠,真是好身手!小的佩服!”
云芷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但眼神里分明写着“贫嘴吧你”。
待到马车渐远,空中突然射出几道冰箭,不偏不倚的正中了那几个贼人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