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尚未消融，银白的雪粒仍顽固地附着在屋檐树梢，整座城市却已被愈发浓郁的圣诞气氛包裹。街道两旁的橱窗里摆着精美的圣诞装饰，铃铛与彩灯交织出节日的交响。
林景瑜最近变得神神秘秘，常常抱着手机躲在角落，指尖飞快地敲打，时而蹙眉，时而忍不住傻笑。苏熙熙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下了然，却并不点破，只在每晚睡前，温柔地多向她索要一个绵长的晚安吻，作为守护这个小秘密的甜蜜报酬。
平安夜终于在期待中降临。林家别墅里灯火通明，格外热闹。陈子溪在厨房忙碌了一下午，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节日大餐，烤火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连平日忙碌的哥哥林景珩也特意带着未婚妻许暖暖回来了。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跃动的火苗驱散了窗外的严寒，巨大的圣诞树上挂满了彩球和闪烁的灯串，将客厅映照得如梦似幻。
餐后，陈子溪端出精心装饰的圣诞树根蛋糕，笑着将餐刀递给苏熙熙：“熙熙来，你手稳，你切。”
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举动，却听见林景瑜突然出声：“凭什么让她切？”声音不大，却足以让热闹的餐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只见林景瑜站起身，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紧张与兴奋的红晕，快步走到圣诞树后，小心翼翼地抱出一个巨大的、包装得有些笨拙的礼盒，缎带系得歪歪扭扭，一看便是生手之作。
“我、我自己做的。”她耳根通红，像要滴出血来，声音却努力放大，清晰地传递到每个人耳中，“苏熙熙，圣诞快乐！”
在全家好奇的注视下，苏熙熙轻轻解开那个巨大的蝴蝶结，掀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件毛衣——一件针脚明显粗糙、配色大胆得近乎突兀的手工毛衣。最引人注目的是毛衣胸前，用不同颜色的毛线织出了一只龇牙咧嘴、表情生动（甚至有些狰狞）的小猫。
“这是……”苏熙熙仔细端详了片刻，眼底迅速积聚起笑意，忍俊不禁地问，“‘校长’？”
“像不像你？”林景瑜眼睛亮得惊人，带着期盼和一丝小得意，“看着温柔好脾气，谁都能靠近的样子，其实……”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瞟了苏熙熙一眼，“挠起人来，可疼了。”
全家先是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林景珩笑得直拍桌子，许暖暖靠在男友肩上忍俊不禁，连陈子溪都指着小女儿，笑得说不出话。苏熙熙在一片温馨的喧闹声中，拿起那件承载了无数笨拙心意的毛衣，指尖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针脚，仿佛能触摸到林景瑜在灯下一针一线编织时的专注。她抬起头，对上林景瑜那双亮晶晶、写满了“快夸我”的眼睛，温柔地笑了。而在无人注意的桌下，林景瑜悄悄伸出手，精准地勾住了苏熙熙的小指，轻轻晃了晃。
饭后，林景珩和许暖暖因另有聚会先行离开，陈子溪在厨房里收拾残局。偌大的客厅终于只剩下她们两人，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看那部每年圣诞必看的《真爱至上》。
电影放到那个用卡片无声告白的经典桥段时，林景瑜却突然拿起遥控器，“啪”地关掉了电视。
“怎么了？”苏熙熙疑惑地看向她。
“太俗套了。”林景瑜站起身，脸上带着一种故作神秘的表情，向她伸出手，“走，给你看点更好的。”
苏熙熙任由她牵着，走到面向后院的落地窗前。窗外夜色浓重如墨，只有零星几盏庭院灯在皑皑白雪上反射出微弱的光晕，万籁俱寂。
“闭上眼睛。”林景瑜命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又搞什么鬼？”苏熙熙失笑，却还是顺从地阖上眼帘。
“三、二、一——”林景瑜倒数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就在“一”字落下的瞬间，苏熙熙感觉到眼前似乎有光亮透过眼皮。她依言睁开眼——
只见对面原本漆黑一片的楼顶上空，骤然亮起了一片璀璨的“星光”！
不，那不是星光。是数百架无人机，它们闪烁着柔和却清晰的白光，在夜空中精确地排列、移动，先是组合成一片缓缓旋转的、浩瀚的星云图案，仿佛将银河搬到了眼前。紧接着，星云流动变幻，光影重组，最终定格成一行巨大而发光的字，清晰地烙印在深邃的夜幕之上：
苏熙熙，等我来娶你。
雪光映照着苏熙熙瞬间震惊的侧脸，她的眼眸睁得极大，里面倒映着那片为她而亮的人造星河，长长的睫毛上仿佛也凝住了细碎的星光。她微微张着嘴，胸腔剧烈起伏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巨大的、汹涌的情感哽住了她的喉咙。
“我……我这几个月偷偷学的编程。”林景瑜站在她身边，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明显发颤，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租这些无人机的钱，是我上次参加那个科技创新大赛的奖金，我一分没花都存着呢……”她急切地解释着，像个小孩子献宝般，想让对方知道这份惊喜背后自己付出的所有努力。
话未说完，苏熙熙已经猛地转过身，用一个近乎掠夺的吻封住了她所有未完的话语。这个吻带着蛋糕残留的甜奶油气息，和某种咸涩的、来自眼眶的湿意，激烈、深入，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感动。
“小朋友……”一吻结束，苏熙熙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喘息，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鼻音，“你真是……让我……”
“不是小朋友。”林景瑜捧住她的脸，眼神无比认真，像在宣读最重要的誓言，一字一句地纠正，“是未来要娶你的人。林景瑜，是未来要娶苏熙熙的人。”
窗外，完成使命的无人机群如同流星雨般缓缓坠落，在雪地上空绽开最后一片温柔的光晕，然后悄然隐没在夜色中。她们在映着彼此身影的玻璃窗前再次接吻，身影紧密相依，像两株在严寒中顽强依偎、共生共荣的常青藤。
“等我大学毕业。”林景瑜在她唇边低声呢喃，许下第一个具体的未来。
“好。”苏熙熙闭着眼，感受着唇上的温热，毫不犹豫地应允。
“我们要养三只猫。一只叫‘校长’，一只随你姓，一只随我姓。”
“好。”
“你永远不准嫌我幼稚，不准觉得我做的毛衣丑，不准看别人给你的音乐会门票。”
“好。”苏熙熙笑着，眼角有泪滑落，“永远不嫌。”
每一个稚气却郑重的承诺，都融化在彼此交缠的温热呼吸里，烙印在圣诞夜静谧的空气中。
楼梯口传来陈子溪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她们迅速分开，各自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领和发丝，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潮。陈子溪端着切好的水果拼盘走进客厅，疑惑地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空：“刚才天上好像特别亮？是我眼花了吗？”
苏熙熙与林景瑜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开口。
“是星星。”苏熙熙微笑着说，语气自然。
“特别亮、特别大的一颗星星。”林景瑜一本正经地补充，眼神却瞟向苏熙熙，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陈子溪狐疑地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两个表情“无辜”的年轻人，最终摇了摇头，嘟囔着“真是，年轻人尽说些怪话”，转身又回了厨房。
确认母亲离开后，她们再次相视一笑，在客厅流淌的悠扬圣诞颂歌中，悄悄地将手背到身后，十指紧密地扣在一起。
有些誓言，本就不需要观众。
夜空见证过，星光铭记过，便已足够照亮往后所有共度的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