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林间的寒气，刮得李凌渊脸颊发疼。他跟在三名精灵士兵身后，踩着厚厚的落叶往预定的诱敌点走 —— 那是一处地势稍高的山坡，视野能覆盖往首都的必经之路，正好能让兽人骑兵远远看到篝火的光。
“抓紧点，动作要快！” 领头的精灵士兵叫凯伦，看着不大，也挺年轻，但在精灵里算是中年人了，手臂上还缠着白天战斗留下的绷带，说话时气息有些不稳，“沃德尔团长说，兽人骑兵的战马跑得比风还快，要是被他们先发现破绽，咱们都得死在这。”
“还有布置好陷阱，让他们有来无回！”
李凌渊点点头，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指尖的黄光还在微弱地跳动，刚才在帐篷里试了几次，他只能勉强让光芒维持住，稍微用力就会头晕，不禁深吸一口气。
“这就是女神赐予的力量？与其说是 “魔法”，倒不如说更像一团需要慢慢揉开的棉花，软得没个章法。”不禁苦笑几声。
这时凯伦给李凌渊塞了一块‘精灵族的糖’。
“很紧张吧，年轻人，来吃糖吧，这是我女儿爱吃的，吃了会带来好运的。”凯伦看似年轻的脸上，似乎多了些愁绪。
“谢谢，凯伦队长。”凌渊小心收下并含在嘴里，不仅嘴是甜的，心是暖的。
“没事，只是你这样子，让我想起来我的女儿。”面容缓缓舒展开来。
“只不过我这个父亲对不起她，都快190多岁了，陪她的时间也才十几年而已。”意识到自己好像多说了，随即立马潜心赶路。
到了山坡上，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两人用石头垒起简易的火塘，凯伦则从背包里掏出火绒和干燥的树枝，擦燃火石的瞬间，橙红色的火苗 “噌” 地窜起来，映亮了周围的树干。
“该你了，异乡人。” 凯伦退到一旁，眼神里带着点怀疑，“女王说你能让火更亮，可别掉链子。”
李凌渊深吸一口气，走到火塘边蹲下。他盯着跳动的火苗，回忆起刚才觉醒属性时的感觉 —— 像是有股暖流淌在指尖，只要集中注意力，就能把那股暖流往火苗上引。他缓缓抬起手，魔力一点点地汇聚到指尖，直到出现黄光，指尖的黄光一点点靠近火焰，嘴里焦急地小声念叨着：“亮一点，再亮一点……”
起初没什么变化，火苗还是蔫蔫的。凯伦皱起眉，叹了口气，刚想开口，就见火塘里的火焰突然 “噼啪” 一声炸响，原本只有拳头大的火苗瞬间窜到半人高，橙红色的火焰外层裹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芒，像给火焰镶了层边，光芒穿透夜色，远远望去，竟真像有魔法在支撑的营地。
“好家伙！” 凯伦惊得后退一步，“这光…… 比咱们萨浮德的法术好厉害。”
同时布置好陷阱的士兵报告已经准备好了。
凯伦那沧桑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笑容。
李凌渊松了口气，指尖的黄光也随之黯淡下去，脑袋一阵发晕，甚至差点昏过去。他扶着旁边的树干站稳，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 原来用这微弱的魔法，也这么耗力气。同时也看见另一处也按计划亮了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 “轰隆隆” 的声响，像是有重物在地面上碾压。凯伦脸色一变，立刻趴在地上，耳朵贴紧地面：“来了！是兽人骑兵！至少有三十头！”
李凌渊也赶紧蹲下，透过树枝的缝隙往远处看。夜色里，能看到一串黑影正快速逼近，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微微发颤，还有兽人的嘶吼声顺着风飘过来，粗哑又凶狠。
“他们看到篝火了！” 另一名士兵压低声音，“你看，他们放慢速度了！”
果然，那些黑影在离山坡还有半里地的地方停了下来。李凌渊眯起眼，能看到一个身材强壮且矮小的兽人从战马跳下来，手里举着一把巨斧，似乎在对着手下喊着什么 —— 虽然听不懂，但那动作里的犹豫，他看得真切。
“安静点，别出声。” 凯伦按住腰间的短剑，手心也攥紧了。
“还有只要敌人一进入陷阱，见好就收，不能恋战，赶紧撤离！”李凌渊提醒道。
没过多久，那队兽人分成了三股：一股留在原地待命，另外两股则朝着另外两个 “篝火点” 的方向跑去 —— 那是沃德尔安排的另外一队兵，用同样的方法点燃了篝火，只是没有李凌渊的光属性加持，光芒比这边弱了不少。但也够用。
“成了！” 一名士兵忍不住低呼，“他们真的分兵了！”
李凌渊心里也松了口气，刚想撤离这里，身前传来一声 —— 是树枝断裂的声音！随即就是几声惨叫声。
“很好成功了！”凯伦一行人探头观察。
可是有个兽人，命大，从陷阱里逃出了出来。那兽人脸上画着黑红色的图腾，獠牙上还挂着干涸的血渍，身上满是血迹，看到李凌渊几人，瞬间怒了，举起手里的狼牙棒就冲过来：“精灵的小崽子！还有个奇怪的人类！就是你们干的是吧，去死吧！”
凯伦反应最快，立刻拔剑迎上去：“你们快撤！我来挡住他！”
可那兽人的力气极大，虽然他们普遍不高，大多矮精灵一头，但沃格木多年的军事训练，兵员却比华里西斯的高出一大截，以至于实战时，往往是三四个精灵士兵才能干掉一个兽人，所以凯伦可以说是胜算很低，当狼牙棒砸下来时，凯伦用剑去挡，“铛” 的一声脆响，长剑直接被震得脱手，凯伦也被震得后退几步，撞到树干上，嘴角溢出鲜血。
“碍事的东西！” 兽人狞笑一声，举着狼牙棒又要砸下去。
李凌渊脑子一热，下意识冲了上去。他想起刚才增强篝火的感觉，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指尖，大喊一声：“给我亮！”
这一次，指尖的黄光不再是微弱的一点，而是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像一把小太阳，直对着兽人的眼睛。兽人没防备，被光芒晃得惨叫一声，双手捂住眼睛，手里的狼牙棒也掉在了地上。
“快！” 李凌渊对着另外两名士兵喊。
那两名士兵反应过来，立刻扑上去，短剑同时刺进了兽人的侧腰。兽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倒了下去。
凯伦捂着胸口站起来，看着李凌渊，眼神里的怀疑变成了佩服：“你小子…… 可以啊！刚才那一下，比咱们的闪光石还管用！”
李凌渊笑了笑，刚想说 “没什么”，就觉得眼前一黑，又差点栽倒。凯伦赶紧扶住他：“是不是用魔法累着了？我听说第一次用魔法的人都这样，得歇会儿。”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几声哨响 —— 是沃德尔约定的信号，意味着大部队已经走远，另一处士兵也成功了，他们可以撤退了。
凯伦扶着李凌渊，正要跟着另外两名士兵往树林深处走。突然那个兽人用尽所有力气扔出一把飞刀，直指李凌渊。凯伦眼疾手快地推开凌渊。
“小心。”
“啊！”
凯伦应声倒地，脸色迅速变暗，其他两名士兵，迅速反应过来，立刻进行了补刀，那名兽人才算彻底死透了。
凌渊感觉跌跌呛呛地小心扶起凯伦。
“凯伦！凯伦！你没事吧！喂，坑几声啊。”越说越焦急。
“没有用的，凯伦队长活不了，沃格木的士兵的小刀都是有剧毒的，不立刻治疗就会死，而治疗的地方只有首都，我们来不及的。”一名士兵补充道，神色暗淡。
“不不不，凯伦你不能死啊。不能啊。”凌渊抽泣着，越说越哽咽。
“小子……吭吭，我活不了，能完成任务，已经是完成作为一名士兵的使命，对得起自己和家人，国家，只是不能再看老婆和女儿一眼，小子啊，最后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说吧，我一定办到。”此时凌渊正色道。眼泪不断溢出来。
渐渐凯伦缓缓拿出一封信，并用最后的微弱的魔力对信增添了新的内容了，虽然凌渊看不懂。
“把这封信拿给我的老婆，她就在首都，拜托保护她，还有我的女儿莉雅，她不在首都，帮我找到她，保护好……她。”
到这凯伦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信里的字……我只能你和家人看懂，拜托了”，说完最后一个字，并咳出血来，凯伦拿信的手还是倒下了。但还是微笑地闭上了眼睛。
凯伦死了，只有一具尸体，脸色安详，上一秒还并肩作战的伙伴，下一秒就没了。随后收好信，并把凯伦的尸首埋在附近一个安全的地方，全程剩下的三个人都是麻木和难过的，尤其是凌渊一言不发，整个人都暗淡不少，最后向凯伦的墓行礼，之后撤离。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就看到前方出现了火光，还有士兵巡逻的身影 —— 是华里西斯的大部队。
沃德尔正站在篝火旁，看到他们回来，立刻迎上来：“怎么样？没出事吧？”
“任务圆满完成了，但凯伦在掩护我的时候，牺牲了，我们把他埋葬了，剩下的都还好。”李凌渊有气无力地诉说着。
沃德尔拍了拍李凌渊的肩膀，力道重了些，眼里满是惋惜：“好小子！我没看错你！不光脑子好使，还敢上！比那些只会躲在后面的贵族子弟强多了！只是可惜凯伦这么个人了，我记得他，人挺不错的，没办法，战争就是要死人的。你如果有什么困难来找我，我尽量帮忙。”
“行，谢谢团长。”
“没事，你们两个先去修整吧。”
“是。”随后另外两名士兵离开了。二人边聊边走着。
不一会儿，就看到格劳丽亚从人群里走过来。她换下了重甲，穿了件深绿色的轻甲，头发也随意地束在脑后，少了几分战场上的威严，多了点柔和。
“你没事吧？” 她的目光落在李凌渊发白的脸上，语气比之前温和，“我听说你们的事。凯伦是个好士兵。国家不会忘记每一个为国而战的人。”
李凌渊沉默不语只是默默赞许点头，“行，陛下，我有点累了。我想去休息一下。”
格劳丽亚点点头，转身对身后的侍卫说：“去把我的备用披风拿来，再端碗热汤过来。” 她回头看向李凌渊，“今晚先好好休息，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肯定不好受吧，我们明天还要赶路 —— 咱们离首都还有一天的路程，沃格木的人不会轻易放弃，后面的路，可能更难走。”
侍卫很快拿来了披风，是件绣着银线花纹的羊毛披风，裹在身上暖暖的。李凌渊接过热汤，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刚才的疲惫也缓解了不少。
他看着篝火旁忙碌的士兵，还有不远处蜷缩着休息的百姓，忽然觉得 “以知识为武器” 这句话，好像不再是玩笑了。他不是很懂魔法，也不会打仗，但他知道历史上的战术，知道怎么用有限的条件创造机会 —— 这或许就是女神让他来这里的原因。
格劳丽亚站在篝火的另一边，看着李凌渊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剑柄。刚才士兵向她汇报时，提到李凌渊在面对兽人时机智行动和对凯伦的感情，她心里忽然想起父王托梦时说的话：“会有一个来自异世界的人，带着不一样的力量，帮你重振华里西斯。”
难道真的是他吗？她似乎有点相信了。而且正在缓慢变化中。
她抬头望向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一半，只剩下微弱的光。诺德大陆的黑夜还很长，但或许，这一点点来自异世界的微光，真的能照亮救赎之路。
就在这时，可利亚拿着一卷羊皮纸走过来，轻声道：“女王，后勤统计好了。剩下的干粮只够支撑到首都，要是路上再遇到兽人袭击，恐怕会不够。”
格劳丽亚收回目光，接过羊皮纸，眉头又皱了起来：“知道了。明天让斥候提前去前方的村落看看，能不能补充些粮食。同时提高行军速度，我们不能再慢了，另外，让医疗小队多照顾受伤的士兵，咱们现在，不能再减员了。”
“是。” 可利亚应声，目光扫过李凌渊的方向，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那个异乡人…… 似乎比我们想象的更有用而且也更复杂。”
格劳丽亚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篝火跳跃的火苗，心里有个念头渐渐清晰 —— 她需要李凌渊，华里西斯，也需要他。
而李凌渊喝完热汤，靠在树干上，看着远处的黑暗，握紧了指尖。他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危险，但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回头了。从决定留下来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和这片摇摇欲坠的大陆，紧紧绑在了一起。血腥味一直在周边回荡，和平的香气变得弥足珍贵。
夜色渐深，林间的风还在吹，但篝火旁的人，却都多了几分坚定。他们的救赎之路，才刚刚开始。这个世界的命运的齿轮从此转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