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首次训练与第二个噩梦

作者:花式挂科王 更新时间:2025/12/5 20:48:16 字数:4507

次日。

清晨七点,朱丽叶·冯·克莱伯的马车驶入皇宫西翼的专属庭院。

侍女将她的小行李箱搬下马车时,她抬头看了眼永夜宫的主塔——六年前公主诞生的地方,如今她要住进离公主寝宫仅隔一条回廊的客房。祖父临别时的话还在耳边:“记住,你是克莱伯家百年来第一个获此殊荣的孩子。”

殊荣,还是风险?朱丽叶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个银发赤瞳的女孩需要朋友,而她是唯一被允许接近的人。

“克莱伯小姐,请随我来。”年长的侍女引她穿过挂满历代女王肖像的长廊,“公主殿下正在晨读,一小时后开始今日的训练。”

“训练?”

“幻灵掌控训练,由陛下亲自指导。”侍女的声音压低了些,“还有彪罗少将的战斗技巧课。您需要全程陪同。”

朱丽叶点头,粉紫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了然。陪读不仅是读书,更是见证——见证公主的成长,也见证那些无法对外人言说的“异常”。

阳光下的后花园训练区,草皮在晨露中泛着微光。

爱莉丝双手握着那柄巨大的镰刀,小脸涨得通红。镰刀比她整个人还高出近一倍,血红色新月刀刃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沉重。她试图按照安娜刚才示范的动作挥出一次横斩,但镰刀刚举到一半就开始倾斜。

“重心不稳。”安娜站在三步外,红发在晨风中轻扬,“你的脚站得太开了。”

爱莉丝咬着下唇调整站姿,但镰刀的重量让她整个人都在晃动。银白长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赤色眼瞳里满是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朱丽叶安静地站在训练区边缘的橡树下。她看见爱莉丝的手在颤抖——不是害怕的颤抖,是肌肉达到极限的生理反应。一个六岁的孩子要挥舞两米长的武器,这本就是荒谬的事。

“再来。”安娜的声音平静但不容置疑。

爱莉丝深吸一口气,重新摆好姿势。这一次,她将镰刀高举过头顶——动作笨拙得令人心疼,刀柄在她手中不断晃动,仿佛随时会脱手。她盯着前方五米外的训练假人,那是用稻草和皮革捆扎而成的靶子。

挥下。

镰刀划过一道歪斜的弧线,刀刃擦过假人的肩膀,只削下一小片皮革。反作用力让爱莉丝向后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

“手腕太僵。”安娜走近,握住女儿的手调整握姿,“发力要顺着刀势,不是硬拽。”

“可是母上大人……”爱莉丝的声音带着哭腔,“它好重……”

“它会变轻的。”安娜松开手,赤色眼瞳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当你真正理解它是你的一部分时。”

这时,训练区入口传来脚步声。

彪罗少将一身深蓝色训练服走进来,腰间佩着未出鞘的细剑。他二十出头的脸上没有多余表情,黑发被晨风吹得微乱。看见安娜时他立正行礼,目光转向爱莉丝时也仅是微微颔首。

“陛下。殿下。”

“开始吧。”安娜退到一旁,“今天教她基础步伐。”

彪罗走到爱莉丝面前,单膝跪地与她平视。这个动作让朱丽叶微微挑眉——大多数军官面对公主时会保持恭敬的站立姿态,但彪罗选择让视线齐平。

“殿下,请先把幻灵收回。”

爱莉丝愣了一下,然后闭眼。镰刀化作黑红流光缩回她颈间的吊坠。失去武器后,她明显松了口气,小小的肩膀垮下来。

“战斗的第一步不是攻击,而是移动。”彪罗起身,示范了一个侧滑步,“看我的脚。重心在前脚掌,后脚轻点地面。尝试跟上我的节奏。”

他移动得很慢,每一步都清晰可辨。爱莉丝盯着他的脚,笨拙地模仿。第一次尝试时她差点左脚绊右脚,但彪罗没有伸手去扶,只是重复:“再看一次。”

第二次,第三次。

朱丽叶注意到一个细节:当爱莉丝全神贯注模仿时,她的动作会突然变得流畅一瞬——不是完全正确,但那种协调感远超六岁孩童应有的笨拙。然后下一秒,她又会恢复那种吃力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流畅只是错觉。

但彪罗看见了。他的黑眼睛微微眯起,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示范下一个动作。

“很好。现在结合武器。”

爱莉丝重新召唤出血月之誓。这一次,当她尝试侧滑步时,镰刀的重量再次成为阻碍。刀刃拖在地上,在草皮上划出一道浅痕。

“手腕放松。”彪罗的声音从她侧后方传来,“武器不是负担,是延伸。感觉它的重心,让它成为你动作的一部分。”

爱莉丝尝试。她小步移动,镰刀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摆动。阳光照在血红色刀刃上,反射的光斑在草坪上跳跃。

然后意外发生了。

在一次后退步时,爱莉丝的脚跟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身体失衡的瞬间,她本能地手腕一拧——镰刀以违反物理常识的角度旋转半圈,刀柄末端重重戳在地面,稳住了她倾斜的身体。

动作快得只在一瞬。

爱莉丝自己愣住了,她盯着自己的手,赤色眼瞳里满是困惑。彪罗的瞳孔微微收缩,但他只是平静地说:“不错的应急反应。但实战中这样会暴露破绽——武器插地时,你的胸口完全无防。”

他走到爱莉丝面前,拔出腰间的细剑:“现在,尝试防御我的刺击。只格挡,不反击。”

细剑出鞘的瞬间,朱丽叶感到一阵微风拂面——那是风属性幻灵“逐星”自然散发的波动。剑身细长如银针,剑刃上流转着淡青色的光华。

彪罗的刺击很慢,几乎是逐帧移动。但爱莉丝还是手忙脚乱,她双手握着镰刀笨拙地横挡,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太用力了。”彪罗收回剑,“格挡是引导,不是硬碰。再来。”

第二次,第三次。

训练持续了整整一小时。结束时,爱莉丝瘫坐在草地上,大口喘气,小脸通红。她的手心磨出了水泡,手臂上满是汗水和草屑。

彪罗收剑回鞘,向安娜行礼:“殿下有很好的本能反应,但缺乏系统训练。建议每日基础练习至少两小时。”

“由你安排。”安娜点头,走到爱莉丝身边蹲下,用手帕擦去女儿额头的汗,“疼吗?”

“疼。”爱莉丝老实回答,伸出磨破皮的手心,“母上大人,明天还要练吗?”

“每天都要。”安娜的声音温柔但坚定,“直到你不再觉得它重为止。”

爱莉丝瘪瘪嘴,但没说什么,只是把脸埋进安娜怀里。

朱丽叶从树下走来,向安娜和彪罗行礼。彪罗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克莱伯小姐的幻灵是逐星?”

“是的,少将。”

“明日开始,你也参与对练。”彪罗的语气没有商量余地,“殿下的训练需要实战对象。你七岁,年龄相仿,最适合。”

朱丽叶愣了愣,看向安娜。女王微微颔首:“按彪罗少将说的做。”

“是。”

深夜的永夜宫寂静无声。

爱莉丝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银白长发散在枕边。白天的训练耗尽了她所有力气——手心磨破的地方被敷了药,手臂的酸疼让她翻身都困难。但更疲惫的是精神:那些不断重复的动作,彪罗少将不容置疑的指令,还有母上大人眼中那种复杂的期待。

她想快点睡着,睡梦中至少不会有沉重的镰刀。

意识沉入黑暗。

然后,坠落开始了。

没有过渡,没有预兆。上一秒还是柔软的床榻,下一秒就是失重感——那种脚下突然空无一物的恐怖眩晕。

她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身体被带子紧紧绑在座椅上,动弹不得。视野在剧烈摇晃,耳边充斥着刺耳的、重复的警报声,还有一个冰冷的女性声音在用听不懂的语言快速说着什么。

但她理解那个声音的意思——“紧急情况。请保持镇静。遵循机组人员指示。”

左手边是圆形的窗户。窗外在燃烧,云在往上飞,不,是她在往下掉。

恐惧扼住了呼吸。

这比任何噩梦都真实。她能感觉到金属座椅传来的震动,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焦味,能听见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但最恐怖的是那种失重感——五脏六腑被往上提,胃部翻搅,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

她想尖叫,但发不出声音。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不尖叫。这个身体在深呼吸,一次,两次,用力到肋骨发痛。双手紧紧抓着座椅扶手,指节发白。

然后她听见了音乐。

不是从警报声和尖叫声的背景里传来,而是直接灌入耳朵——通过某种戴在头上的装置。那装置紧包着耳朵,将外部的大部分噪音过滤,只留下清晰的、澎湃的、由人声唱出的旋律。

那是她从未听过的语言。

浑厚的男声与女声交织,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力量。歌词的发音古怪地卷舌,带着爆破的力量,像在庆祝,又像在绝望地呐喊:

**“Freude, schöner Götterfunken!!”**

欢乐啊,神圣的火花!

**“Götterfunken!!”**

神圣的火花!

她听不懂。一个字也听不懂。但这些音节像烙铁一样烫进她的意识里,带着旋律本身蕴含的、近乎癫狂的崇高感。音乐在坠落中轰鸣,与死亡的逼近形成荒谬的对位——那么美,那么庄严,那么绝望。

她(不,是这个身体)转动视线。

眼角的余光瞥见左侧靠窗的位置。一个黑色短发的男孩,六七岁模样,正紧紧抓着一个黑发女子的手臂。女子很年轻,二十多岁,黑发扎成马尾,侧脸线条紧绷。女子在对她和男孩说话,嘴唇快速开合,但爱莉丝听不见——音乐和警报太响了。

女子忽然转过头,看向她(这个身体)。

那一瞬间的对视,爱莉丝看见女子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不是恐惧,是某种更深的东西:遗憾?歉意?永别?

女子说了句话。口型是:“……对不起……”

然后,窗外的蓝天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的、深蓝到发黑的平面。海。他们在坠向海面。速度太快,海面看起来不是柔软的,而是像黑色的砖,坚硬、冰冷、充满杀意。

音乐进入更高的高潮。合唱团爆发出近乎撕裂的强音,那些听不懂的歌词像箭一样射进耳朵。爱莉丝想要扯掉头上的装置,但这个身体的手没有动。它紧紧抓着座椅扶手,指节白得泛青。

她看见海面扑面而来,看见燃烧的铁翼在视野边缘断裂,看见面罩在头顶舞动。

轰!

黑暗彻底吞没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爱莉丝尖叫着从床上弹坐起来。

她浑身湿透,冷汗浸透了睡衣。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肺部火辣辣地疼,仿佛真的呛进了咸涩的海水。耳朵里还回荡着那些陌生的音节,那些爆破般的卷舌音:

Freude, schöner Götterfunken.

Götterfunken.

“爱莉丝!”房门被猛地推开,守夜的侍女冲了进来,“殿下!您怎么了?”

爱莉丝张着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破碎的抽气声。她紧紧抓住被子,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每一块肌肉都在回忆坠落的失重感和海水的冰冷。

“掉下去了……”她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黑色的水……好冷……还有歌……”

侍女慌忙点亮更多灯,暖黄的光芒充满房间。但爱莉丝觉得冷,那种从骨头深处渗出来的冷。她蜷缩起来,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却还是止不住颤抖。

脚步声从走廊传来,急促而清晰。

安娜出现在门口,睡袍的腰带还系得凌乱,红发披散在肩上。她显然是直接从床上起来的,赤色眼瞳在看到爱莉丝状态时骤然收缩。

“母上大人……”爱莉丝看见她,眼泪终于决堤,“我掉下去了……掉进黑色的水里……好冷……好冷……”

安娜快步走到床边,挥手让侍女退下。她将女儿拥入怀里,能感觉到那小小的身体在剧烈颤抖——那不是装的,不是撒娇,是真正的、源自骨髓的恐惧。

“是噩梦。”安娜抱着她,声音平稳而坚定,但朱丽叶如果在这里,一定能听出那平稳下的紧绷,“只是噩梦,爱莉丝。看着我。”

爱莉丝抬起泪眼,赤色瞳孔里倒映着母亲的脸。

“你安全地躺在床上。我在你身边。”安娜一字一句地说,声音里灌注了轻微的安抚魔法,“没有坠落,没有海水。那些都是梦。”

“可是音乐……”爱莉丝哽咽着,断断续续地重复那几个音节,“弗洛伊德……舍内……格特芬肯……我听不懂,但是我记得……我记得!”

安娜的瞳孔微微收缩。她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动作温柔,但眼神锐利如刀。

“噩梦有时候会编造奇怪的东西。”她轻声说,“现在,深呼吸。慢慢地。”

爱莉丝在母亲的怀抱和魔法安抚中逐渐平静。颤抖停止,呼吸变得绵长。但她即使重新躺下,小手也死死攥着安娜的衣角,仿佛一松手就会再次坠落。

安娜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女儿再次陷入睡眠。这一次,爱莉丝的眉头紧皱着,即使在梦中也不安稳。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床单上投下冰冷的银辉。

安娜轻轻掰开女儿的手指,为她掖好被角。她起身走到窗边,赤色眼瞳望向夜空中的血月。许久,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Freude, schöner Götterfunken.”

这串音节在寂静的房间里悬浮,像一道无解的谜题。

窗外的永夜城在血月下沉睡,而女王站在窗前,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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