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了几封信，内容大同小异：感谢，报告近况，祝福莉娅和新伙伴。
所以这些亚人都知道自己是“临时住户”？知道会被送走？
夜夜把东西放回原处，脑子里乱糟糟的。她走出储物间，在走廊里发呆。
如果莉娅真的是救助者，那她的亲密行为…是为了建立信任，让受助的亚人感到安全？然后等他们稳定了，再送走？
那为什么睡一起？为什么摸尾巴摸耳朵？这尺度是不是太大了点？
“夜夜小姐？”
声音吓了她一跳。玛莎站在走廊那头，手里抱着一叠床单。
“玛莎姐姐。”夜夜赶紧调整表情，“我在…散步。”
“散步到工作区来了？”玛莎走过来，打量她，“迷路了？”
“嗯。”夜夜点头，耳朵耷拉下来，“宅子太大，我走错了。”
玛莎看了她几秒，然后说：“我带你回主楼。”
路上，夜夜装作随意地问：“玛莎姐姐，小姐以前是不是帮过很多…像我这样的？”
玛莎脚步顿了一下：“为什么问这个？”
“就是好奇。”夜夜说，“想知道小姐是不是一直都这么好。”
“小姐…确实帮助过一些需要帮助的人。”玛莎说得很谨慎，“但她不喜欢别人多问。你只要知道她对你好就行。”
“嗯。”夜夜点头，内心：“标准官方回答，无效信息+1。”
回到主楼，夜夜决定执行计划第三步：接近地下室。
她知道地下室入口在一楼走廊尽头，平时锁着。上次她用冰魔法撬锁失败，这次换个方法——等。
她在附近找了个隐蔽角落坐下，假装看书，实际在观察。下午三点左右，她看到一个女仆拿着钥匙串走来，打开了地下室的门，搬进去几个箱子。
门没锁！女仆搬完箱子后，门虚掩着。
夜夜心跳加速。机会来了。
她等女仆离开，周围没人，悄悄溜过去。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还有凉气——地下室有冰窖？
她推开门，走进去。楼梯向下延伸，墙壁上每隔一段有魔法灯，光线昏暗。
夜夜顺着楼梯往下走。越往下越冷，她的尾巴毛都微微炸开。走到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木门，门把手上挂着锁。
锁是开着的。
夜夜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里面比她想象的大。像个实验室，或者说…收藏室。一侧墙边摆着玻璃柜，里面陈列着各种物品：一片闪光的鱼鳞，一根带着羽毛的箭，一个精致的发夹，一块刻着符文的石头…
每个物品下面都有标签：“米娅·鳞片”“莉娜·箭矢”“小咪·发夹”…
夜夜走近看。玻璃柜里的物品保存完好，像博物馆展品。她走到房间最深处，那里有个空着的展示柜，柜子里铺着紫色绒布，中央位置空着。
展示柜上方有块牌子：“雪狐族白化种·夜夜（预定）”
预定。又是这个词。
夜夜盯着那个空位，想象自己躺进去的样子。内心：“好家伙，这是等我‘入住’？所以之前的亚人也有展示柜？只是东西被带走了？”
她环顾四周。房间另一侧是工作台，上面摆着各种工具：放大镜，镊子，瓶瓶罐罐，还有一本摊开的笔记。
夜夜走过去。笔记上是莉娅的字迹，记录着各种观察数据：
观察对象：夜夜
行为记录：早餐多吃了半片面包，疑似喜欢蓝莓酱。魔法练习时注意力集中时间约45分钟，随后效率下降。午睡时习惯蜷缩姿势，体温较常人低1.2度。
情感反应测试：今日主动蹭蹭×3，软语×5，尾巴主动缠绕×2。回应率100%。
备注：适应性良好，情感反馈积极。可考虑进入下一阶段。
下一阶段？什么下一阶段？
夜夜翻到前一页，看到“情感反馈测试表”，列着各种行为项：蹭蹭，软语，主动接触，眼神交流…每一项后面都有打分。
所以她这几天的“绿茶狐表演”，全被记录在案，还打了分？
她继续翻。笔记里有详细的身体数据记录：毛发光泽度，耳朵灵敏度，尾巴蓬松度…甚至还有“情绪波动曲线图”。
最后一页写着：“目标：通过高频亲密接触建立深度情感联结，降低分离焦虑，为未来可能的转移做准备。”
深度情感联结。分离焦虑。转移。
夜夜放下笔记，手有点抖。所以这一切——拥抱，抚摸，一起睡——都是计划好的？是为了让她产生依赖，然后…然后怎么样？像之前的亚人一样被“转移”？
她想起那些画像背后的记录：“情感依赖度极高”“分离时哭泣三天”。
莉娅在用亲密培养依赖，然后在他们最依赖的时候送走他们？这算什么？温柔的残忍？
“找到了吗？”
声音从门口传来。
夜夜浑身一僵。莉娅站在门口，紫罗兰色的眼睛看着她，表情平静。
“小，小姐…”夜夜后退一步，尾巴炸毛。
“我在书房感应到地下室门开了。”莉娅走进来，目光扫过工作台，落在摊开的笔记上，“看来你都看到了。”
夜夜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莉娅走到她面前，伸手。夜夜本能地闭眼，以为会被打。但那只手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害怕吗？”莉娅问。
夜夜睁开眼睛，点头。
“不用怕。”莉娅收回手，“我从来没打算伤害你。这些记录…只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你。”
“照顾？”夜夜声音发颤，“还是观察？”
“都是。”莉娅说，“我需要知道你的状态，你的需求，你的…极限。这样才能保护你。”
“那‘预定’是什么意思？”夜夜指着空展示柜，“等我躺进去？”
莉娅看向展示柜，沉默了几秒。
“那是给过去的你看的。”她说，“一个月前，我确实打算把你当收藏品。但现在…不是了。”
“现在是什么？”夜夜追问。
莉娅转身面对她，紫罗兰色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深邃。
“现在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她说，“但我还需要确认一些事情。在那之前，这些记录会继续。你可以选择配合，或者…不配合。”
夜夜盯着她。最重要的人？比之前的亚人都重要？
“如果我选择不配合呢？”她试探问。
“那我会难过。”莉娅说，“但不会强迫你。只是那样的话，我就无法确保你的安全。我需要了解你的一切，才能保护你。”
夜夜沉默了。她的大脑在飞速分析：这些话有多少是真的？是新的套路，还是真心？
“我需要时间想想。”她最终说。
“好。”莉娅点头，“现在，先上去吧。这里冷，对你身体不好。”
回房间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夜夜跟在莉娅身后半步，尾巴垂着，耳朵也耷拉着。
到卧室门口时，莉娅停下。
“今晚你可以自己睡。”她说，“如果你需要空间的话。”
夜夜抬头看她。莉娅的表情很平静，但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像是…期待？还是担忧？
“我想自己睡。”夜夜说。
“好。”莉娅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
夜夜关上门，背靠门板滑坐在地上。她抱着尾巴，把脸埋进毛茸茸的白色毛发里。
地下室，展示柜，笔记，记录。
最重要的人。
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她想起那些画像上亚人的笑脸，想起信件里的感谢，想起记录里的“状况良好”。
如果莉娅真的在伤害他们，他们还会写信感谢吗？
但如果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为什么要有展示柜？为什么要有“预定”标签？
夜夜把头埋得更深。她的计划表全乱了。现在怎么办？继续装乖？还是摊牌？
窗外的天慢慢黑下来。房间里没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帘缝隙。
夜夜坐了很久，直到腿麻了才站起来。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花园里的魔法灯已经亮起，像星星落在地上。
她看到莉娅房间的灯还亮着。
夜夜盯着那扇窗。最后，她叹了口气，拿起枕头和毯子，走出房间。
莉娅的房门没锁。她推开门，里面的人正坐在床边看书，银发披散，听到声音抬起头。
“我…”夜夜抱着枕头，“我房间有点冷。”
莉娅看着她，没说话。
“而且…”夜夜耳朵动了动，“一个人睡不习惯。”
莉娅放下书，拍拍身边的位置。
夜夜走过去，爬上床，躺下。莉娅熄了灯，躺在她身边，但没有抱她。
黑暗里，夜夜犹豫了一下，主动挪过去，钻进莉娅怀里。尾巴习惯性地缠上对方的手臂。
“小姐。”她小声说。
“嗯？”
“那个‘下一阶段’…是什么？”
莉娅沉默了很久。
“等你准备好的时候，我会告诉你。”她说，“现在，睡吧。”
夜夜闭上眼睛。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知道，今晚，她需要这个拥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