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清峰学园一贯干净得像展示品一样的窗户，洒在教室的木质桌面上，泛着淡淡的光。
凛奈撑着下巴，看着黑板上的数字式样飞速变化。
数学老师讲得很投入，她听得……不怎么投入。
原因很简单——上一节体育课练得有点累。
不是凛奈累，是旁边的纱季把她当做“要一起努力的朋友！”突然拉去比短跑，两圈下来纱季自己整个人快瘫了，凛奈被迫拖着她走回教室，累的是心。
不过，比起纱季那种满满的青春能量，她现在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准确来说，是一个名字。
一个在点名册上出现的、让她当场怔住一瞬的名字。
——佐藤航阳。
怎么说呢……
好像在哪里听过。
但又不是亲身经历过的那种熟悉，而是……
“前世新闻里似乎看到过？”
她记得这个名字在后世互联网创业圈很活跃，是 Metaps的 CEO，一个典型的泡沫时代后成长起来的新一代日本企业家。
但她现在不敢完全确定。
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
不过，总觉得……
会不会就是这个？
她侧眼瞄了一下坐在不远处、靠近讲台那一区的那个男生。
黑发有点长但不凌乱，坐姿端正，手指握笔很稳，表情认真得像是从教科书里走出来的优等生。
——不太像那种吵吵闹闹的创业者。
但……也有可能是还没成长起来？
“嗯——？”
仿佛感受到她视线似的，那位“疑似未来企业家”的男生抬起头，视线扫过来。
四目相对一秒。
凛奈立刻自然地移开视线，表现得像只是随便看向窗外。
（哎……差点被抓到在偷看。）
……
午休后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起，全班像脱缰的马一样冲出去。
纱季和由梨香已经冲向食堂，说是要抢今天限定的“手工可乐饼”。
凛奈摇摇头，忍不住笑。
“青春啊……”
她收拾好书，刚准备站起来，背后响起一个略显拘谨的声音：
“那个…桐生院同学。”
是遥。班长大人。
“嗯？遥同学有什么事吗？”
遥咳了一声：“那个……今天的数学你听懂了吗？我记得你是转学生，还没跟上我们前面讲的内容吧？”
“嗯，大概吧？”凛奈眨眨眼，“不过应该不难。”
遥稍微怔了怔——对方的态度太自然，好像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数学可以难倒她似的。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我的笔记借你……不过你可能要等一下，我还在整理。”
“谢谢你，不过我想我可以自己理解。”凛奈轻轻一笑，“遥同学太贴心啦～”
“我、我只是尽班长的职责！”
遥被笑得耳尖都红了，别开脸跑了。
凛奈目送她离开，轻轻吐气。
（明明之前的态度这么奇怪，为什么现在又来主动接近我？）
她收拾包包正准备走向图书馆——她让葵代她把便当拿回去了，准备安静地去翻翻学校书库——突然听到走廊前方传来男生的零碎谈话声。
“欸？航阳又跑图书馆啦？”
“嗯，他说有什么东西要查。”
“真认真啊……难怪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
“不过说真的，我不懂他喜欢待在那里，图书馆很安静，他不是很那种性格吧？”
“不是吗？我觉得挺像的，他不一直是那种沉默的形象的吗？”
听到这里，凛奈脚步微顿。
——航阳？
就是那个佐藤航阳？
她顺着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那个认真型男生正背着书包往图书馆方向走。
她思考了半秒。
然后——
“跟上。”
她轻轻迈步，像是不经意地朝图书馆方向走去。
……
清峰学园的图书馆出奇地大，一楼分区里同时容纳几十人都不会显得拥挤。
光线柔和，木质书架排列整齐，散发着淡淡的纸张香气。
凛奈推开门，扫了一眼。
果然，他在最里面，靠窗的角落。
桌上摊着的不是课本，而是一本厚厚的经济学概论，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批注。
旁边还有一叠他自己写的资料，像是在整理什么模型。
（……果然，有点意思。）
她轻轻走过去，没有惊动任何人，在经过他旁边时，目光不经意扫过桌面。
——她脚步顿住了半秒。
那份纸上赫然写着：
「199X日本资产动向预估：
——金融宽松周期下的投机结构模型草案」
凛奈心中立刻惊了一下。
（他……在研究这个？）
嘛，虽然宽松周期已经要结束了，现在才研究这个吗？
她继续装作路过，走到他前面的书架边，随手拿下一本书翻阅。
但她视线不时从书页缝隙间瞄过去。
佐藤航阳正认真地写着，完全没注意她。
（模型很粗糙，但方向对了。嗯，这是在求资产期望回报率吗？但是忘了考虑风险溢价了呢...）
看了几眼，凛奈就发现了几处错误，但这对于高中生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看来真的有点天赋。）
要确定他是否就是未来那个企业家，只需要一个机会。
比如……
“啪。”
佐藤航阳笔落地了。
他低头看了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弯腰捡。
凛奈微微扬眉。
——机会来了。
她轻轻弯腰，在他之前捡起那支笔。
“这个掉了哦，佐藤同学。”
清柔的声音落下。
佐藤航阳明显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她。
“……啊，谢、谢谢。”
他说话很轻，有些意外的腼腆。
凛奈把笔递过去，注意到他桌上的资料：
“你在做研究吗？看起来很厉害呢。”
佐藤航阳似乎没料到会被问到这个，略微躲闪几分，但还是老实回答：
“嗯……只是兴趣而已。”
“兴趣？”凛奈挑眉，“你对经济学感兴趣？”
佐藤航阳轻轻点头。
“……不算很专业，只是觉得好像……未来会用到。”
凛奈的目光停在他那句话上。
“我能看看你写的这些吗？”她轻声问。
佐藤航阳怔了一下：“欸？我写得很乱……可能看不懂。”
凛奈轻笑：“没关系，我只是好奇而已。”
佐藤犹豫了一秒，把资料递给她。
凛奈翻阅起来，指尖轻轻扫过那张纸。
模型粗糙，但本质思路是：
“在资产价格上涨期间，短期投机行为将导致资金流偏向特定领域，待泡沫破裂时资金链断裂。”
——他在试图分解泡沫经济的结构。所以，他觉得泡沫会破裂吗？
天才？
称不上，但绝对有眼光。
她合上资料，轻声道：
“佐藤同学。”
“嗯？”
“你是想未来创业吗？”
佐藤航阳瞳孔微微一缩。
“……你怎么知道？”
凛奈笑得极淡，却让他怔住。
“这种眼神一看就知道哦。”
佐藤航阳完全愣住了。
她用指尖轻敲他的资料：
“这个模型的方向很有趣，如果继续研究……说不定可以做出很了不起的东西呢。”
佐藤航阳第一次认真看向凛奈。
那不是男生看到美少女的那种羞涩，而是一种……
被理解的惊讶，像是暗室被突然点亮。
“……你看得懂这些？”
“嗯，看得懂一些。”
一些？
以她前世知识和桐生院的背景……怕是能写出更完整的。
他沉默了几秒，小声道：
“那个……桐生院同学，你是不是……对经济学也有兴趣？”
凛奈眨眨眼。
“是啊。”
“为什么……？”
凛奈淡淡微笑。
“因为未来的世界啊，会被这些东西改变得很厉害。”
佐藤航阳怔住了。
而凛奈心中却悄悄确认了：
——他就是前世那个企业家无疑了。
只是现在的他，还只是个普通、认真的高中生。
还没经历泡沫破裂后的创业潮，没经历时代风暴，也没经历未来的“失败—翻身—成功”的曲折道路。
不过没关系。
她轻轻把他的资料推回去。
（从现在起，我会观察你一段时间。）
要不要把他加入桐生院家的复兴计划呢？
凛奈还没想好。
毕竟有些人就是只适合单干，受到管辖了反而发挥不出自己的实力来。
她回过头，轻轻露出一个极淡但清晰的微笑：
“佐藤同学，下次如果你需要相关资料，可以问我哦。”
佐藤航阳一时间愣住了。
凛奈提起书，向图书馆出口走去。
脚步轻盈。
窗外的风带着初春的气息吹进来，带起她的马尾微微晃动。
呐……这个学校，好像越来越有趣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