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一年二月，东京秋叶原。
随着泡沫破裂，曾经人声鼎沸的秋叶原电器街也变得萧条起来。昂贵的音响和彩电无人问津，反倒是二手游戏卡带店和漫画出租店门口排起了长队。
这就是“口红效应”——经济越萧条，廉价的娱乐产业越繁荣。人们买不起房子和车子，但总买得起一本漫画、一张游戏卡带，用来麻醉自己痛苦的神经。
凛奈坐在一辆不起眼的轿车里，看着窗外那些背着双肩包、眼神狂热的御宅族们。
“佐藤同学。”
她对坐在副驾驶上的佐藤航阳说道——这位未来的互联网大佬刚从华国考察回来，整个人黑了一圈，但也干练了许多。
“你在华国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无穷无尽的廉价劳动力，还有正在觉醒的市场。”佐藤航阳兴奋地说道，“大小姐，那边的工厂效率太惊人了。只要给钱，他们能24小时不睡觉地干活。”
“很好。”凛奈点点头，“供应链的事你继续盯着。但今天带你来这里，是为了另一件事。”
她指着街边的一家大型游戏店，门口海报上印着任天堂的《超级马里奥世界》。
“你知道现在什么东西最赚钱吗？”
“游戏？”佐藤猜测道。
“是‘造梦’。”
凛奈拿出一份新的资料。
“泡沫破裂了，现实变得残酷且无趣。年轻人失去了奋斗的目标，他们需要一个逃避现实的出口。游戏、动画、漫画……这些就是新时代的ya_pian。”
“方舟基金的第三个板块，我命名为‘方舟娱乐（Ark Entertainment）’。”
“我们要收购的不是任天堂或者索尼那种巨头，他们现在还太贵，而且傲慢。我们要找的，是那些才华横溢、但快要饿死的创作者。”
凛奈将资料递给佐藤。
资料的第一页，是一个濒临破产的动画工作室——“Gainax”
这家工作室的一群年轻人，刚做完《蓝宝石之谜》，虽然口碑爆棚，但因为糟糕的财务管理和泡沫破裂导致的赞助商撤资，现在连画纸都买不起了。
而他们的核心创作者——庵野秀明，正在构思一部关于巨大机器人和少年心理创伤的动画。
“这个叫安堂的导演，正在到处找钱。”凛奈指着照片上那个胡子拉碴、眼神颓废的男人。
“他想做一部‘在这个绝望的时代，探讨人类为什么还要活下去’的动画。名字暂定为……《新世纪福音战士》（Neon Genesis Evangelion）。”
“这听起来……很压抑。”佐藤皱眉，“现在的观众不是喜欢轻松搞笑的吗？”
“不。”
凛奈的眼中闪过一丝笃定。
“正是因为压抑，所以才能共鸣。现在的日本年轻人，内心充满了迷茫和无力感。他们不需要廉价的笑声，他们需要有人撕开伤口，告诉他们痛也是一种活着。”
“这部动画，会成为神作。它会定义未来十年的御宅族文化（Otaku Culture）。”
“佐藤，我要你代表方舟娱乐，去见这个安堂。”
“给他钱。给他最好的设备。帮他解决所有的债务问题。告诉他，不管他想做什么，哪怕是让主角在最后一集坐着发呆二十分钟，我们也支持。”
“只要他把版权（IP）卖给我们。”
……
东京，高圆寺，某破旧公寓。
烟雾缭绕的房间里，满地都是揉成团的废稿和空啤酒罐。
安堂导演正处于崩溃的边缘。电视台拒绝了他的企划，玩具商说他的机器人设计“不够帅，卖不出去周边”，银行更是连门都不让他进。
“这就是那个天才导演？”
佐藤航阳捂着鼻子，走进了这个像是垃圾堆一样的工作室。在他身后，跟着两个提着公文包的律师——这已经成了方舟系谈生意的标配。
“你们是谁？催债的？”安堂抬起充满血丝的眼睛，手里紧紧抓着一只铅笔。
“不，我们是来买梦的。”
佐藤航阳学着凛奈的语气，将一份厚厚的合约拍在满是泡面汤渍的桌子上。
“方舟娱乐，愿意出资5亿日元，全额赞助您的新作。”
“5……5亿？！”
安堂手里的铅笔“啪”地一声断了。周围几个正在啃干面包的原画师也惊得跳了起来。
“条件是什么？要我改剧本吗？要加那种媚俗的女角色吗？”安堂警惕地问道。
“不。我们老板只有三个要求。”
佐藤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作品的版权归方舟所有，包括未来的游戏、模型、漫画改编权。”
“第二，制作必须精良，不准为了省钱用静止帧（虽然最后还是用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佐藤看着安堂，眼神认真。
“我们老板说：‘请务必把那个叫绫波丽的角色，画得让所有男人都想保护她；把那个叫明日香的角色，画得让所有男人都想被她骂。’”
安堂愣住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你们老板……是变态吗？”
“不，”佐藤面无表情地回答，“她是懂人心的神。”
……
搞定了动画，凛奈并没有停下脚步。
一九九一年三月。
方舟娱乐再次出手。这一次，目标是出版业。
一家名为“角川书店”的老牌出版社，因为家族内斗和涉足电影业亏损，正处于动荡之中。
凛奈通过九条家的关系，悄悄收购了其旗下的一本不起眼的杂志——《The Sneaker》。
这本杂志主打一种全新的小说形式：封面是动漫风格的插画，内容轻松易读，主要面向青少年。
这就是后来被称为“轻小说（Light Novel）”的源头。
“大小姐，您买这个杂志做什么？”榊原淳看着手里那本花花绿绿的杂志，有些不解，“这不就是给小孩子看的童话书吗？”
“淳，不要小看小孩子。”
凛奈坐在枫涧馆的书房里，手里拿着一支红笔，在那本杂志的封面上画了个圈。
“未来的二十年，日本的电影、电视剧、游戏，有一半的剧本都要从这里面找。这是IP的源头。”
“而且……”
她指着杂志上一部名为《罗德斯岛战记》的作品。
“这种‘剑与魔法’的世界观，这种‘勇者斗恶龙’式的叙事，是现实世界最完美的避难所。当现实让人窒息的时候，人们就会躲进异世界里。”
“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个避难所建得大一点，舒服一点，然后……”
“向每个进来避难的人，收门票。”
……
至此，凛奈的“方舟帝国”的三驾马车已经初具规模：
*实业板块（织锦+无印+大和）：提供廉价而优质的衣食住行，收割通缩时代的消费降级红利。
*金融板块（方舟资本）：利用现金优势，在废墟中通过ASR规则不断吞噬优质资产，特别是银行坏账中的黄金。
*娱乐板块（方舟娱乐）：投资动画、轻小说、游戏，掌控精神ya_pian，收割迷茫一代的灵魂。
而这一切，都在外界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完成。
在公众眼中，桐生院凛奈依然是那个有些天真、有些任性，虽然运气好躲过了股灾，但正在慢慢败光家产的大小姐。
一九九一年四月，清峰学园。
新学期又开始了。凛奈升上了二年级。
校园里的樱花依旧灿烂，但赏花的人心境已大不相同。
“凛奈酱！”
纱季背着书包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久违的红润——她父亲的工厂现在正满负荷运转，为“织锦”生产第一批秋季服装。
“怎么了？这么开心？”
“爸爸说，我们要搬家了！虽然还是租的房子，但是比之前的公寓大多了！爸爸还说，今年暑假可以带我去海边玩！”
“那真是太好了。”凛奈发自内心地笑了。
“对了，凛奈酱。”纱季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拿出一本杂志。
“你看这个！最近超火的小说！里面的女主角好帅啊！大家都说，那种冷冷的气质，有点像……嗯，虽然不像平时的凛奈酱，但是有点像发呆时的凛奈酱呢！”
凛奈低头一看。
那是方舟娱乐旗下新出版的轻小说，封面上是一个拿着长刀、眼神冰冷的黑发少女。
“是吗？”
凛奈接过杂志，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个二次元少女的脸庞。
“也许……那才是真正的我呢？”
“欸？凛奈酱你说什么？”
“没什么。”
凛奈合上杂志，抬起头，看向远处蔚蓝的天空。
泡沫破裂的尘埃正在落定。旧神已死，新神正在废墟中加冕。
而她，就是那个坐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的，唯一的玩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