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晚宴(上)

作者:戏梦境 更新时间:2025/12/4 19:18:54 字数:5835

火车到达因吹斯汀后,学生们如同汹涌的潮水争先恐后地从车门灌出,淹没级长和执行司挥舞魔杖的动作、声音,任凭撕扯喉咙,都无法让这群脑袋兴奋的学生们冷静下来。

级长们不是第一次抱怨——他们每年都在抱怨。而执行司们已经在商量下班后去哪里喝一杯了。对他们来讲,面对一群无害的学生可比面对黑巫师有压力多了。这时,年龄的优势才真正显现出来。

人群里的新生有欢呼雀跃的、忐忑不安,却又无比期待的、兴奋的、甚至有争论的(在狼和狗上产生争议),其中在多玛拉犬一声伴随有震慑效果的吼声后,学生们静若寒蝉下来。

多亏于此,西斯弗终于能从密集的人群里探出头,拉着还在发愣的爱丽丝的手迅速往前走去。

西斯弗很不习惯在这么多人的包裹下,这让她感觉自己什么隐私都没有,像个还在哇哇叫的婴孩……

爱丽丝的眼角泛红,那张最初容易羞怯发红的脸却突然变得沉静了许多。她的手无意识的在西斯弗手背上摩挲,有些羞涩的对她一笑,“真希望我们还能分在一个寝室。”

西斯弗点点头,心里却觉得这些完全不是她们能做决定的。

不远处有位美丽的小姐正在用扩音咒让自己的声音能传达到每名新生的耳朵里;她的身边还有位头发花白,老迈的教授——从左肩上的徽章来看她是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级长们则几乎把自己的魔杖抡冒烟了,将那些不安分的学生们丢回自己的班级,“嘿!扎克——别靠近那些多玛拉犬!”

“我只是想要一些它们的毛发来为光秃秃的梳子添加点光彩!”

“回去!”

爱丽丝看着前方,注意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牵着西斯弗的手在人群中穿行。

西斯弗不解地被她带着往人群前面走去。

爱丽丝在前面如同一条灵活的泥鳅很快带领西斯弗走出了人群,到了刚才叫话的美丽小姐和教授前。

“奶奶!”爱丽丝兴奋地说。

“奶奶?”西斯弗疑惑,然后她的目光就放在了面前这位年迈的老人上。

老人眼里闪过怜爱的柔和,表情不多的点了点头,随后严肃说:“你该称呼我为教授,弥路德亚小姐。欢迎你的入学。”

爱丽丝吐了吐舌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兴奋地举起和西斯弗握紧的手,“这是我的好朋友西斯弗!”

弥路德亚教授深邃的目光放在她们紧握的双手上,最后自然地和西斯弗对视上,朝她点了点头,用听不出过多情绪的语气,有的只有成年人的宽容说:“很高兴认识你,小姐。看来这一路上你和弥路德亚相处得很愉快。她似乎也麻烦你照顾了。”

西斯弗顿了顿,点点头,随后试图松开爱丽丝的手行个礼,但以失败告终,只能别扭的动了动,“您好,很高兴见到您……呃,我和爱丽丝相处得很愉快。我是西斯弗——”爱丽丝突然尖叫起来,用力拉起西斯弗的手,让西斯弗感觉自己的手臂正在被野兽撕扯,疼得皱起了眉,“爱丽丝!”

爱丽丝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说:“我们要去参加典礼了,奶……弥路德亚教授晚点见!唔……”说完就要拉着西斯弗往人群后头跑去。但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揪住她的后脖颈,两只脚悬空的跑了几步。

弥路德亚教授叹了口气,挥了挥魔杖,让爱丽丝转过来面对自己。怜爱地注视她一眼,随后挥动魔杖,杖尖散发出一点浅绿色的光在爱丽丝泛红的眼角碰了碰,“麻烦你照看一下她了,西斯弗小姐。”

西斯弗感觉手指有点痒,很快意识到这是治愈魔法的作用。看了眼自己的小拇指,西斯弗觉得这应该不算欠人情,她的理由是对方是长辈,而且后面还有个“照看”,所以这应该是“交换”。

“我会的。”西斯弗点点头。爱丽丝这时又尖叫起来,拉着西斯弗的手就跑。

“嗯?怎么了吗,玛丽教授。”管理员小姐正被两名因为多玛拉犬是狼还是狗而争斗的新生弄得无奈。在将他们分开后她终于有时间注意到这里。

玛丽教授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着,下一秒她举起魔杖让一群燃烧着火光的甲虫出现将新生们团团包围,整齐地敦促成一列列。

“帮大忙了。”管理员小姐松口气,看着那些满眼好奇的新生们她忽然想到什么说:“您知道吗?索伦斯,今年这里会来个索伦斯!好多年没有索伦斯来了,从我入职起就一直期待的;在我学生时我就期盼能和个索伦斯交朋友,他们身上总是萦绕许多有意思的事——比如闪亮之星。您认为呢?玛丽教授。”

玛丽教授顿了顿,她忽然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随即皱起了眉,复杂地看向人群里正斥责将自己带着跑来跑去爱丽丝的西斯弗。

玛丽教授叹了口气,“是的,他们身上总是萦绕各种事情,和黑暗中的萤火虫——饱受瞩目、麻烦围绕。”

管理员小姐点点头,“他们也确实很爱招惹麻烦。不久前这个国家的事也是,他们不就这样吗?”

玛丽教授没再说话,她眼里的担忧映出爱丽丝以及她身边的西斯弗。

……

时任因吹斯汀校长的马顿·沃格伦是一位沉稳内敛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件朴素的巫师袍,方正的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酒杯和魔杖在他手上共举,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脸上,躁动难耐的等待他的开场词。

望着面前一张张青涩稚嫩的小兴奋脸庞,沃格伦校长顿了顿,平静地开口了:“欢迎(说这话的一瞬间有个握紧拳头的男生控制不住的站了起身,然后就被众人的视线烫成红色蔫了回去)——”沃格伦挥舞魔杖,念了句“食物速来”和“音乐演奏”,一盘盘食物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香味充斥满整个礼堂,曼妙的音乐更是由无人的乐器自行演绎,歌声飘荡在整个礼堂。

沃格伦简短一句:“今天你们才是宴会的主角。尽情享受吧,年轻的巫师们。”随后抿了口酒坐会到位置上。这时一件件因吹斯汀的校服骑着长有小翅膀的黑兔子(有几件校服还把兔耳朵拉得老直了?)如同圣诞节麋鹿拉着礼物一样送到学生们面前。

学生们发起一阵惊呼,如同圣诞节收到心仪礼物时的样子,迫不及待就要撕开礼物盒,穿上这件胸前绣有一朵蓝色琉璃苣的长袍。

但那些校服明显不想轻易随他们的愿,用自己的袖子在他们脸上或打、或拍、或直接罩住,让学生们发出惨叫连连的声音。

一位教授说:“小心点孩子们,这些校服都有脾气,你得让它们认可你,认可你是一名真正的因吹斯汀。”

“那我们该怎么做?给它一个拥抱?还是晚安吻?”一个女生说着抱了上去,校服在她怀里挣扎几下,最后顺从地回抱,“哇……酷。就叫你珍妮弗吧。”

“嘿!你不能把我的名字取给它!”

学生们看到她成功的例子,开始有样学样,用各种方法试图让校服认可自己:有的在讲笑话;有的表演魔法;有的献以真诚……

西斯弗的目光在身旁的爱丽丝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秒(她看起来很顺利)才将目光放到自己的校服上,对方也似乎在打量她……

“得到衣服的认可吗?真是一件奇怪的事……”,西斯弗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面前这一件衣服认可自己,她甚至都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做的必要。这一切的发生都不是她所希望的,对于一件衣服她更不可能去做出“讨好”、“认可”的举动。

比起上面这些,西斯弗最终决定还是把注意力放在更值得的美味食物上,这里的甜点不错。毫不在意自己面前的校服低下了头,似乎有些悲伤。

“西斯弗你看!”爱丽丝面前的校服正和她亲昵地抱在一起。

“嗯,真厉害。”西斯弗对她笑了笑,随后吃下盘子里的最后一口食物,拿起甜甜的热可可喝了口,露出满足的表情,“如果再甜些就好了。”她略带遗憾想,随后又释然。这里可不是她和莉莉丝的家,没理由要按照她的想法去运行。想到这,她忽然重新把目光放在校服上,它就像蔫了的菜叶,近乎折成了两半。

“……”西斯弗不懂它怎么了,顿了顿后说:“所以,你是我未来七年的衣服?”

听到话,校服伸直,用领口点了点。

“那好吧。很高兴认识你,呃……小姐?”

校服扭了扭,走过去跳到西斯弗怀里,领口还朝上看她,有些发红,像晕烫开了红酒的酒渍,这让西斯弗更加不解。

酒杯再次被敲了敲,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堂。先前还活跃的校服突然像被施了石化咒,瞬间一动不动。不少人都露出失落伤心的表情。

“西、西斯弗它怎么了?”爱丽丝不安的声音在西斯弗耳边响起。

西斯弗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就说:“教授会解释的,不用着急。”

教授说:“校服是你们今后七年的伙伴,它们会随着你们成长而成长,你们要好好珍惜。现在就先让它们进入睡眠,默默守护你们吧。”

“那为什么我不能穿上它?”有个学生说。

“嘿,真的,这上面有层膜!”

其他学生听到后也试着穿上,却发现上面好像包了一层看不见膜,怎么穿都穿不上,撕也撕不开,最后只能眼巴巴看着,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上面的教授。

有着一尾迷人八字胡,负责飞行课的教授解释说:“别担心,这只是一点小测试——当然也可以说是小保险。让你们能尽情享受这场宴会,不用在第二天穿着满是黄油、香肠……各种食物的混合物味道校服的小保险。当然,如果你们有想法的话也可以尝试一下:解开上面的咒语。我还必须要说的是因吹斯汀的校服质量很好,哪怕是一个泡泡,只要披上它,荆棘林也耐它不能。”

小巫师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起来,信心十足的准备通过这个考验。

接下来整个宴会厅像是打开了小丑的恶作剧盒,各种尖叫、戏谑此起彼伏响起:有脑袋像被魔法橡皮擦不见的;有对校服施展爆炸咒语试图直接将衣服薄膜炸开,结果咒语反噬将自己脑袋炸成黑炭,只剩牙齿是白的;有的把自己变成木头人的……这些失败并没有打击到这群因吹斯汀,他们更加兴奋地开始尝试各种方式。

爱丽丝扯了扯西斯弗的衣角,让西斯弗看到她黑黢黢眼睛里的不安与紧张。当和这双眼睛对视上时,又似乎在向自己寻找什么,那可能是一种类似“鼓励”的渴求。

西斯弗想到不管是从朋友还是不久前的弥路德亚教授的“拜托”,她都有理由为爱丽丝提供帮助。

“怎么了,需要帮忙吗?”西斯弗所以说。

“什么?……当然!”爱丽丝像是还没从紧张不安的情绪里回来,愣了一下才回复,“你一定要帮我!”

爱丽丝看了眼自己的校服,眼里的犹豫暴露出自己不多的自信,“我想要试试解开它……可我没什么自信,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害到它,更不太…知道咒语反噬自己会变成什么,可以的话希望是一只狮鹫。那样我就可以飞了。”

西斯弗不太懂狮鹫和飞两者之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可以飞的物种那么多),但她还是说:“爱丽丝,你不能没尝试就认为自己失败。因为那样你就永远不可能成功,即使偶然成功那也只是侥幸。教授不是也说了——即使是一个泡泡,只要穿上它,荆棘林也耐它不能。你伤害不到它的。”

爱丽丝低下头,还是没什么信心,糯糯说:“我知道…可万一失败了,别人看见我变成一只不断放屁的臭屁贝会怎么样?那一定很糗……更何况我不知道用什么咒语才能解开。”

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顺利,西斯弗困惑起来,她并非理解不了一个人缺乏自信,可是她理解不了一个缺乏自信的人在鼓励后竟然还是那样,这让她难以接受。难道本该这样吗?西斯弗不懂。她回忆到与莉莉丝在一起的生活也找不到答案。

沉默了一会儿西斯弗把自己地校服递过去,犹豫着说:“呃…你可以先看看我的。”

爱丽丝有些茫然地接过,很快她就发现这件校服是有真实触感,还可以从折叠打开,摸着上面的琉璃苣的纹章,她惊讶起来:“你什么时候……不,你怎么做到的?”

“在那一个把自己脸变得像黑炭一样的因吹斯汀前。”西斯弗简洁一句,再次说“至于怎么做到的,很简单:只要先用几个简单的定向排除魔法,确定好方位,然后得到“清洁咒”是解开校服的答案之一就可以了。清洁咒是最基础的魔法,很简单——我想表达的是你要是不太自信我可以在一旁替你看着;私下里也行。相信自己,作为朋友,我会帮你的。”

听着西斯弗的话爱丽丝的心脏突然间像是被变形术化作了一只不断展翅的蜂鸟,在她的胸口处剧烈地飞舞,简直要跑出来!

爱丽丝控制不住地抽了抽鼻子,两道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她又哭了。不过这是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新生狂欢的宴会里,没有人注意到她弱呼的啜泣。

“呜呜,你真的太好了,你这样我还怎么舍得你啊?!”爱丽丝猛地抱住了西斯弗,那力道大得让西斯弗感觉胃里的东西连着空气正在被箍出来!

“太、太紧了!爱丽丝,放开……”西斯弗试图将爱丽丝脱离自己,可这样做只会使得爱丽丝敏感地缩紧怀抱。

爱丽丝不否认自己是有私心的…她害怕在其他人得知西斯弗的身份后,她火热程度无疑会和正在爆售的《魔法生物奇遇记》一样,人人都想去拥有,去窥探里面那精彩的内容……一直没朋友的爱丽丝在这方面十分敏感。她虽然不指望西斯弗只有她这一个朋友,只和她在一起玩,可她希望自己起码能跟上西斯弗的脚步。爱丽丝不想看到西斯弗和别人聊一个简单的话题时,自己插不上嘴——比如这件校服。他们都解开了,在那里愉快聊天,而自己还和婴儿抱着圣诞节礼物一样,不知道怎么拆开——这只是比喻。

“不能再这样了!”爱丽丝想。她仿佛看到了西斯弗和新认识的人离自己而去,“我必须要做点什么!”爱丽丝瞪着泛红的眼睛在西斯弗怀里,她一定要证明给面前的西斯弗看她可以做到的!

但在正式做到之前爱丽丝认为自己有必要再回忆一下下:清洁咒几乎是所有巫师学的第一个有用、简单的咒语。父母是巫师的第一个老师。

爱丽丝回忆起和奶奶的时光。她还需要亲情的勇气。在爱丽丝记事前,爱丽丝的父母就去世了。她的奶奶总是不愿意提及这方面的事情,除了眼里的愧疚和一句“他们是好孩子。”外什么也不愿意跟她透露……她没什么朋友,因为她的身体太瘦弱了,也很害怕受伤。这点在这个大多活泼好动的年纪没人愿意静下来跟一个个瘦弱的“瘸子”一起读书写作业……爱丽丝记得她表现出魔法天赋那一刻是解放的。她把自己和他人的不同一定归咎到自己是有能力的巫师,而他们只是用脚走路的两脚羊!

清洁咒?她当然会!得到魔法能力那一刻她迫不及待要奶奶教她说过的各种魔法。在随着奶奶耐心的指导下使出第一个有用清洁咒时,她无比开心!她恨不得立马学个飞行咒飞到天上去(她也确实这么做了,但被奶奶告知还太小……),不过这都是后话,重要的是她能帮助奶奶解决餐盘了!那之后她就走上了魔法的道路,并且在入学这天遇到了最好的朋友!

爱丽丝想到这里愈发有勇气,她的笑容在西斯弗的怀里绽放,等她探出头准备发表一番胜利者的演讲前却发现西斯弗眼睛似乎在转圈圈,发晕的翻着白眼。

“西、西斯弗?!”

……

“抱歉、抱歉。”爱丽丝吐了吐舌头,歉意一笑,伸出手去握西斯弗的手。

西斯弗把手拿开,警惕地看着她,皱起眉说:“拜托你不要总是这样抱我……”

爱丽丝点头,“我明白了,你别生气啦!”

“……”西斯弗警惕的目光在爱丽丝的脸上转了一圈,勉强点了点头。

爱丽丝笑出了声,贴近西斯弗。

西斯弗依旧不喜欢别人接近自己,对于爱丽丝的靠近她也只能对自己说这是朋友的特权……

“所以你准备好了?我会帮你看着的。”她的语气生硬,眉头微微皱起。她对不久前被箍到晕厥事还心有余悸……有那么几个瞬间她都感觉自己见到莉莉丝,嗅到她发丝间的香气,触碰到她怀里的温暖……

爱丽丝这时笑了,她把自己的校服递过去让西斯弗知道她已经解开了。

“你这不是做得很好吗?”西斯弗无奈,她完全搞不懂这女孩先前的胆怯,明明只需要挥动魔杖那么简单的事。

爱丽丝露出笑容,抱住了西斯弗(“……唉。”),“谢谢你!”

“起码你不用我再给你讲个故事提升勇气就是了……”

“嗯?你说什么?!”爱丽丝的黑眼睛亮了起来,兴奋地看着她,“你准备讲的吗?是什么、是什么?有关索伦斯的吗?我要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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