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瓜。
又是黄瓜。
黄瓜是什么很好用的转移话题的素材吗？
“你的黄瓜，切得很好看。我想带一点回去，给祥尝尝。”
“可是那根黄瓜我们不是已经切完吃了……？”
话音未落，小睦已经凭空变出一根黄瓜，然后乖乖的看着素世。
长崎素世感觉自己精心营造的、用来质问对方的严肃气氛，被这根翠绿的、无辜的蔬菜彻底击碎了。
她看着睦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难道你是专程回来拿【素世大师精品黄瓜切片】的吗？
还是说你是觉得我家的芒果汁配黄瓜片会有什么奇特的风味吗？
无数个念头在素世的脑海中闪过，但她最终选择无视了这个荒诞的借口。
因为她知道，睦之所以回来，绝不是为了【素世大师精品黄瓜切片】。
她是在害怕。
害怕自己……真的和那个叫“丘比”的东西签订契约。
意识到这一点，素世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甚至带着一丝快意的感觉。
原来你也会害怕啊，小睦。
原来你也不是对所有事情都无动于衷。
很好。
这样，对话才能继续下去。
素世没有去接黄瓜的话题，她只是抬起头，迎上睦的视线，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蓝色眼眸里，此刻却是一片迷离。
“小睦，你知道吗？”
“刚才，我差一点就答应了。”
睦的身体不易察察地僵了一下。
“那个孩子……丘比，它说能实现我的愿望。”
素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小锤，一下一下地敲在睦的心上。
“让CRYCHIC复活，让大家重新在一起……只要成为魔法少女，这一切都能实现。”
她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与睦之间的距离。那张总是挂着完美微笑的脸上，此刻带着一丝令人心碎的动摇。
“我也……想和大家在一起。如果成为魔法少女是唯一的办法……”
睦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她的手还维持着拿黄瓜的姿势。
嗯，那颗若叶睦凭空变出的宝藏黄瓜。
这动作显得有些滑稽，却又有些无措。
“不行。”
过了很久，睦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很低。
“为什么不行？”素世立刻追问，“因为魔法少女的身份是秘密？我已经知道了。因为战斗很危险？你和祥不也正在战斗吗？为什么你们可以，我就不行？”
她的语气依旧温柔，但是语速却加快了，每一个字都像一阵风，让睦的头脑风暴越来越剧烈。
“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排除在外？”
“……素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睦的眼神有些躲闪，她似乎在拼命地组织语言，但最终还是只能吐出最简单的词汇，“……不可以。”
“给我一个理由，小睦。”素世又逼近了一步，几乎快要贴到睦的身上，“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否则，下一次那个孩子再出现，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拒绝。”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长崎素世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在利用睦的不善言辞，在利用睦对自己的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关心，逼她开口，逼她说出真相。
睦被逼得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见睦没有退路后，素世自然地双手按在墙上，封住若叶睦左右逃脱的可能，眼睛死死的盯着睦。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
一个少女把另一个少女按到墙上壁咚，含情脉脉。
嗯，至少看起来含情脉脉。
若叶睦的金色眼瞳里出现了慌乱的情绪。她看着眼前步步紧逼的素世，脑海里一片空白。
该怎么说？
说丘比的契约是个骗局？说成为魔法少女后只能陷入永无止境的战斗？素世会信吗？在“复活CRYCHIC”这个巨大的诱惑面前，这些听起来像是恐怖故事的真相，又有多大的说服力？
还是说出祥子的真相？
告诉她，祥子退团是因为家庭破产，每天都要拼命打工，哪怕成为魔法少女后，也经常接各种委托补贴家用？
不行。
绝对不行。
睦的脑海里响起了祥子那带着哭腔的又非常嘴硬的声音。
“我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同情……”
那是祥子最后的、小小的自尊。
自己答应过的，要替她守护好这个秘密。
所以，不能说。
什么都不能说。
“……没有理由。”
睦垂下眼帘，避开了素世的视线。
“反正，就是不行。”
这是她能给出的，唯一的回答。
固执的、不讲道理的、像一块石头的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素世笑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失望、自嘲，还有一丝悲伤的笑容。
“是吗？”
“没有理由啊……”
……
长久的沉默，尴尬的气氛。
久到素世的肩膀有点酸了。
久到她逐渐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个多么暧昧的动作。
看着面前小只的睦，她收回了逼人的气势，慢慢退后了两步，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睦靠在墙上，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素世站在客厅中央，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
原来，还是不行啊。
不管自己怎么努力，怎么试探，最终得到的，也只有一句“不行”。
她和她们之间，始终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那道墙的名字，叫“秘密”。
“我明白了。”
最终，还是素世先开了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柔，仿佛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少女只是一个幻影。
“既然小睦都这么说了，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她转过身，走向厨房，背对着睦。
“抱歉，说了些任性的话，让你为难了。我只是……有点太想念大家了。”
“……”
“抱歉，素世。”
一刻钟后，睦带着芒果汁和【素世大师精品黄瓜切片】离开了。
期间她多次用一些别扭的小举动，表达了自己不希望素世成为魔法少女的意愿。
素世居然还get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