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叶家的别墅一如既往的安静。
父母常年不在家，偌大的空间里听不到一点属于人的声音，只有空调系统在安静地运转着，维持着最舒适的温度。
这里是睦的家，也是她们的秘密基地。
“所以说，你救了素世，然后还在素世家里发现了丘比？”
丰川祥子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吃着【素世大师精品黄瓜切片】，清脆的咔嚓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
睦坐在她对面的地毯上，双手抱着膝盖，点了点头。
她已经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从河岸边的魔女，到素世家中的对峙，再到丘比的出现，原原本本地向祥子复述了一遍。
祥子又吃了一片黄瓜。
真好吃，再吃一口，不愧是素世。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它和素世说了什么？”
“说可以实现愿望，让她成为魔法少女。”
“素世怎么回答？”
“她差一点就答应了。”
睦的回答言简意赅。
祥子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将口中的黄瓜咽下。她放下手中的盘子，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
祥子沉默了。
她能想象到那个画面。素世，那个永远温柔体贴、那个将CRYCHIC视为唯一归宿的素世，在听到“可以让乐队复活”的瞬间，会是怎样的表情。
她一定会动摇的。
不，她一定会答应的。如果不是睦赶回去的话。
是自己的错。
如果不是自己那么任性地、不负责任地抛下一切……素世也不会被逼到这个地步，更不会被丘比那种东西盯上。
“你和她说了什么？”
“我说，不行。”
“……就这些？”
“嗯。”
真是睦的风格。
“唉。”
祥子有些头疼地扶住了额头。光是说“不行”，怎么可能阻止得了那个执拗的素世。那孩子为了复活CRYCHIC，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祥，在担心？”
“我才没有！”祥子立刻反驳，声音提高了几分，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再有无辜的人被卷进来了！对，就是这样！我们作为魔法少女，有义务阻止悲剧的发生！”
她挺起胸膛，用一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掩饰着自己真实的情感。
睦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那杯芒果汁往祥子面前推了推。
祥子看着那杯芒果汁，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新靠回了沙发里。
“……谢谢。”
她小声说道，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冰凉香甜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烦乱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祥子放下杯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睦，只靠隐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必须告诉素世真相。”
“真相？”
睦的金色眼瞳里闪过一丝困惑。
“对，真相。”祥子点了点头。
“我的事情，绝对不能说。我不想被任何人同情，尤其是她。”
这是底线。是丰川祥子最后的、也是最脆弱的自尊心。
“但是，丘比契约的真相，必须让她知道。把我们知道的，把签订契约后的代价，全部告诉她。”
“找一个时间，我们和素世谈谈吧。”
“嗯。”睦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代价。
这个词很沉重。
成为魔法少女，实现的愿望越大，背负的诅咒也就越深。
祥子问过丘比，为什么灵魂宝石会莫名其妙污浊，彻底污浊后发生什么，在丘比无数次转移话题后，得到了答复：
每一次使用魔法，都会给宝石带去污秽，如果不及时用“悲叹之种”净化，灵魂宝石就会彻底混浊，然后就会死去。
但是祥子发现不止如此。
不仅是使用魔法，连日常生活中，灵魂宝石也会若有若无的变污浊，虽然进度很少。
不战斗，就无法生存。
这是一个用少女的希望与绝望构成的、永无止境的悲剧。
“必须让她知道，她所期望的‘奇迹’，需要用何等残酷的‘代价’来交换。”祥子的声音很冷，“就算……就算她会因此怨恨我们，也必须告诉她。”
她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变成魔法少女了。
更不想看到那个人是长崎素世。
“素世她……”
睦犹豫了一下，轻声说。
“……会相信吗？”
“……”
是啊，会相信吗？
一个突然跑出来对你说“你相信的奇迹其实是个骗局，你会变成怪物哦”的人，听起来更像是神话故事里的反派角色。
祥子再次陷入了沉默。
她捏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好难。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这么难。
保护自己的自尊很难。
保护重要的人也很难。
“……总得试试。”
过了很久，祥子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哪怕会被当成是在讲什么恐怖故事，哪怕会被认为是胡言乱语，也必须说。
“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任性，而害了她。”
祥子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颤抖。
退出CRYCHIC是她的决定，斩断联系是她的选择。这一切的起因都在自己身上。如果素世因此而被丘比诱骗，签订了无法回头的契约……那自己就真的成了罪人了。
“比起让她在无知中走向毁灭，我宁愿被她当成一个……讲着恐怖故事的骗子。
“还有……”
“嗯？”
“……素世她，还好吗？”
问出这句话后，祥子就后悔了。
这听起来太软弱了，一点都不像“已经舍弃过去”的自己。
睦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从沙发边上，拿起了那个装着芒果汁的玻璃杯，递到了祥子面前。那是她从素世家带回来的。
“素世，很会照顾人。”
“是么，真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