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姑奶奶！别追了！” 封宇嗓子都喊破了音，肺叶火辣辣地疼，断腕处传来的剧痛更是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偏偏身后那道鹅黄色的身影如同附骨之疽，越来越近，“这种事情……不应该是……皆大欢喜吗？！”
他几乎是凭着求生的本能，在茂密的灌木和嶙峋怪石间连滚带爬，试图利用地形拉开距离。
但苏灵儿的身法远比他灵活迅捷，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话音未落，他只觉背后一股凌厉劲风袭来，紧接着腰侧猛地一沉，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他身上！
“砰！”
一声闷响，夹杂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封宇整个人被一股蛮横的力道扑倒在地，脸朝下狠狠砸进腐叶和泥土里，嘴里瞬间充满了土腥和血腥味。
更要命的是腰间传来的、几乎让他瞬间晕厥的剧痛——像是被一柄万钧重锤砸中，脊椎骨都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成两截。
“呃啊——！” 他连惨叫都发不出完整的音节，眼前金星乱冒，浑身的力量似乎都被这一撞给撞散了，只能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在泥地上徒劳地抽搐。
苏灵儿就压在他背上，膝盖顶着他的后腰，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将他完好的另一只手腕反拧到背后，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肩关节也卸下来。
她微微喘息着，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翻腾的怒意。
冰冷的声音，带着一种封宇从未听过的、令人骨髓发寒的阴鸷，贴着他的耳廓响起，一字一顿：
“谁、皆、大、欢、喜、了？”
“封宇，你告诉我。”
“是你——” 她拧着他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一分，“还是我？”
封宇疼得浑身痉挛，冷汗瞬间湿透了破烂的衣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苏灵儿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她微微俯身，另一只手的手指，冰冷而缓慢地，划过封宇因疼痛而紧绷的后颈皮肤，然后一路向下，停在他大腿的关节处。
指尖凝聚着一丝微弱却极度危险的金芒。
那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却让封宇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一种比断腕碎骨更深的、源于灵魂的恐惧攫住了他。
“说不出来？” 苏灵儿的声音低了下去，却更加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残酷，“没关系。”
“我会把你这条……逃得最快的腿……”
她指尖的金芒微微一亮。
“从膝盖，到脚踝，一点点……”
封宇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丝金芒中蕴含的、足以将他整条腿的骨骼经脉寸寸碾成齑粉的毁灭性能量。
“碾、碎。”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比任何雷霆怒吼更让封宇魂飞魄散。
他艰难地、一点点扭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终于看到了此刻苏灵儿的表情。
那张往日娇俏甜美、或嗔或怒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生动的情绪。
只有一片冻结深不见底的阴冷。
眼眸里不再是清澈的怒火，而是一种空洞偏执混杂着暴戾与某种扭曲执念的黑暗。
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会因为小事发脾气、会娇憨抱怨、甚至在新婚夜让他“滚去睡觉”的小师妹。
这是一角……真正属于“病娇”的、毫无理智可言的恐怖姿态。
封宇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停止了跳动。
血液倒流，四肢冰凉。
他甚至忘了身上的剧痛，只剩下无边的寒意，从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维和语言。
他毫不怀疑，下一秒，苏灵儿真的会说到做到。
“我……” 他嘴唇哆嗦着，发出破碎的气音，“我……”
苏灵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或者，等待着一个执行惩罚的借口。
那眼神，像是在欣赏猎物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时间仿佛凝固了。
封宇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却又一片空白。
解释休书？此刻的苏灵儿会听吗？否认私奔？她根本不信！求饶？在她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求饶有用吗？
就在那指尖的金芒似乎又要亮起一分，封宇几乎要绝望地闭上眼时——
一个清冷、平静，仿佛来自九天云外，不带丝毫烟火气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灵儿。”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带着一种无形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压在封宇背上的苏灵儿，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封宇感觉到，那抵在他大腿关节处、蕴含着毁灭力量的指尖，微微一滞，金芒悄然隐去。
林间的光线似乎都明亮了几分，空气也重新开始流动。
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凭空凝聚的月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几步之外的一株古树下。
白衣如雪，乌发垂瀑，容颜清冷绝世，眉眼间是万年不化的淡漠。
云渺仙子。
她目光平静地落在苏灵儿身上，又扫过被她压在身下、狼狈不堪、脸色惨白如纸的封宇，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看到了一幅与己无关的、有些杂乱的画面。
“放开他。”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无需重复的笃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