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宇被这完全超出预期的问题砸得头晕目眩,本能地、几乎没过脑子地脱口而出:
“当然好看了!师尊,我眼睛又没瞎……” 话一出口,他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
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他赶紧找补,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和困惑,“不、不是,师尊,话题……话题是不是偏离得有点远了?我们刚才不是在说……”
云渺却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也没有因他前半句的冒犯而动怒。
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小到几乎难以察觉。清冷的眸光依旧落在封宇脸上,仿佛要透过他慌乱的表情,看进他灵魂深处去。
“好看。” 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又像是在确认什么,“那为什么,一脸不情愿?”
封宇一怔。
“我很好奇。” 云渺继续说道,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得让封宇心头打鼓,“你好像,很害怕我。”
她微微停顿,目光似乎扫过他僵硬的身体和微微颤抖的指尖。
“还有其他……”
封宇心头狂跳,血液都仿佛冲上了头顶。
害怕?当然害怕!面对一个随时能把自己冻成冰雕或者一巴掌拍成飞灰的,谁能不怕?但他知道,绝不能承认只是害怕。
“有、有吗?” 他干笑一声,声音发紧,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诚恳一点,“那……那也不算害怕吧。主要是……愧疚。”
他垂下眼,避开云渺的视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刻意营造的沉重,“毕竟师尊……师尊对我来说,是如母亲一样……值得尊敬的长辈存在。”
这是他反复琢磨过的说辞之一,试图用伦理和敬意来粉饰过去,同时暗示自己当初行为的荒谬和非本意,以期唤起一丝可能的……理解?
然而,云渺的反应再次出乎他的预料。
她那双冰雪般的眸子,似乎因为他这句话,极轻微地眯了一下。
随即,她用一种近乎平铺直叙、却让封宇瞬间头皮发麻的语气,反问:
“所以,你就娶了‘母亲’?”
轰——!
封宇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脸颊瞬间烧得滚烫,羞愧和难堪如同岩浆般涌遍全身。
他仓惶抬头,对上的依旧是云渺那双平静到近乎残忍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嘲讽,没有羞愤,只有一种纯粹冰冷的探究,仿佛只是在分析一个奇怪的悖论。
“不是!不是那样的!” 封宇急得差点跳起来,语无伦次地解释,之前的诚恳和沉重面具碎了一地,“那件事情……说实话,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意!我、我当时就像……就像中了邪一样!浑浑噩噩的!而且……而且这事儿它本身就没有任何逻辑!以我的能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成功嘛!”
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一种被逼到角落的焦躁和委屈。
喊完,他喘着粗气,看着云渺依旧无动于衷的脸,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涌了上来。
他挺了挺依旧发疼的腰背,努力让声音显得镇定一些,但尾音还是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师尊,我觉得……过去的事情,既然大错……呃,大误会已经铸成,但我毕竟……毕竟没有真的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一切……一切都还可以补救的,对吧?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死死盯着云渺,试图从那张冰雪容颜上找到一丝松动的迹象,几乎是祈求般地,说出了最后那句他反复思量、觉得可能是唯一合理出路的话:
“我们……我们大可不必,非要闹到刀剑相向,你死我活的地步啊!”
话音落下,渺然阁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封宇粗重的呼吸声,和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放大的瞳孔,倒映着云渺那仿佛永恒不变、却又似乎深不可测的冰雪身影。
他在等一个回答。
一个决定他接下来是继续在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中挣扎,还是可能……看到一丝不同光亮,哪怕是极其微弱的回答。
云渺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交织的羞愧、焦灼、恐惧,以及那一点点不肯熄灭名为求生和讲理的微弱火光。
良久,她极其缓慢地,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唇角。
那不是一个笑容。
更像是一种……难以言喻混合了漠然探究,以及一丝封宇完全无法理解的幽深情绪的细微弧度。
然后,她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似乎更低,更轻,却如同冰晶坠入寒潭,带着一种直透灵魂的冷冽:
“补救?”
“封宇,你告诉我。”
“你打算,如何‘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