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宇被问得一窒。
如何补救？他哪有什么成熟的方案！
不过是绝境中抓住最朴素的讲和念头罢了。
“补救，额……补救嘛……” 他眼神飘忽，脑子飞速转动，试图从看过的无数话本、游戏剧情里扒拉出点靠谱或不靠谱的参考，“实在不行……揍我一顿？出出气？”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太儿戏，赶紧补充：“不不不，这太小孩子气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突然，他福至心灵或者说破罐破摔，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某些孝子贤孙处理家庭矛盾的经典狗血桥段，眼睛一亮，带着点豁出去的架势，试探着说：
“不如……不如这样！你们把我封家值钱的、能拿得出手的资源，都拿走得了！就当是……就当是赔偿！精神损失费！名誉补偿金！随便什么都行！”
他越说越觉得这主意不错，至少看起来很有诚意：“虽然我知道那些东西在你们眼里可能不算什么，但这已经是我……是我们封家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拿了东西，咱们就算两清，行不行？”
封宇说完，眼巴巴地看着云渺，带着点期待，又带着点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的无奈。
云渺仙子那万年冰封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她似乎……愣了一下。
那双冰雪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封宇，仿佛第一次认识他这个人，又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难以理解的话语。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平缓的语调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难以捉摸的意味。
封宇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知道啊！我在……我在想办法解决问题啊！这不是很实际吗？”
他觉得自己这个提议简直合情合理，堪称破财消灾的典范。
云渺的眼神微微眯起，周遭的空气仿佛又冷了几分。
“值钱的东西……” 她重复着这几个字，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让封宇心头一凛，“我对你封家那些东西，不感兴趣。”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殿宇，投向虚无的远方。
“其她人，” 她淡淡道，语气笃定，“我想，也一样。”
封宇脸上的那点期待和机智瞬间垮掉。最后的务实方案，也被轻飘飘地否决了。
他肩膀垮了下来，眼神里的光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灰败和认命。
“那就……没法了。” 他喃喃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自嘲，“我就只能……洗干净屁股，等死了。”
这句话说得粗俗又绝望，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也最无力的写照。
既然讲和无路，赔偿不要，那除了引颈就戮，还能怎样？
云渺的眉头，在听到这句话后，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那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却让一直密切观察她反应的封宇心脏骤停了一拍。
她看着他，那双冰雪眸子里，似乎有了一丝……极其淡薄类似不悦不解的情绪？
封宇不确定，他太紧张了。
然后，他听到云渺用那依旧没什么起伏、却似乎比之前多了点别样意味的声音问：
“你……这么老是死啊死啊的。”
她的目光扫过他灰败的脸。
“我们有……这么吓人吗？”
封宇：“……”
他差点脱口而出不吓人，就是渗人（心道），险险咬住舌尖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师尊，你们那不叫吓人，那叫降维打击好吗！
是物理层面和精神层面的双重碾压！
但他嘴上当然不敢这么说。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迎着云渺那看似平静、实则可能蕴藏着风暴的目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
“当、当然不是！师尊你们……仙姿绝世，气度超然，怎么会吓人呢……”
他顿了顿，终于问出了那个从恢复记忆以来，就一直盘旋在心底、却始终不敢深究，如今似乎已到绝路、不问不行的根本问题。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颤抖，和深不见底的迷茫：
“那……师尊，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问出这句话，封宇感觉自己像是被抽空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觉得，自己大概已经站在了死路的尽头，只等一个宣判。
他只是不明白，这场荒诞始于胁迫的婚姻，这场他怂得未敢深陷的泥沼，这场似乎从一开始就笼罩着无形阴影的纠葛……
到底，要以何种方式，才能画上句点？
或者说，她们到底，想从他这个卑微无用的“前夫”身上，得到什么？
渺然阁内，清冷的辉光似乎都随着这个问题而微微凝滞。
云渺依旧站在那里，白衣胜雪，如同亘古不化的冰雪雕塑。
她看着封宇，看着他那双因为恐惧、绝望和不解而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睛。
良久，她没有回答。
只是那冰雪般的容颜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