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溪流,看似平缓,却在不知不觉间淌过了三个月。
封宇依旧保持着低调勤勉(且猥琐发育)的节奏,靠着对“安全副本”和“捡漏点”的熟悉,资源积累渐丰,伤势彻底痊愈,连修为都在稳扎稳打(及资源堆砌)下,堪堪突破了金丹初期的一个小瓶颈,算是正式稳固在了金丹中期。
这进展放在普通弟子身上或许值得庆贺,但放在他这个曾经的“反派少主”和未来可能面临的危机前,实在微不足道,聊胜于无。
这一日,他刚从后山一处隐蔽的灵泉眼附近“巡查”(实则是去收取他悄悄布下的小型聚灵阵这三个月凝聚的几滴灵液)回来,心情尚算平静,盘算着这点灵液是直接吸收还是换点别的资源。
刚走到揽星峰前山通往弟子居所的石径岔路口,迎面便撞见了两道身影。
封宇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凉了半截。
左边是鹅黄衣裙,娇俏依旧,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抱着手臂靠在一株古松下的,正是小师妹苏灵儿。
而右边那位……
一袭如火红衣,并非凡俗绸缎,而是某种流光溢彩、仿佛有凤凰虚影在其上隐约盘旋的仙料织就,长裙曳地,却不沾丝毫尘埃。
身姿高挑雍容,乌发如云,仅以一支赤金凤簪松松绾起。容颜绝丽,眉目如画,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眸顾盼间,天然带着统御八荒的威严与疏离,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向封宇,仅仅是目光扫过,便带来一股无形的、令人心神震颤的压迫感。
昭华女帝!
她居然……亲自来了揽星峰?!
封宇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胸骨。
他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一口气,将那瞬间涌起的、足以淹没理智的恐惧狠狠压下,努力让面部肌肉不要抽搐得太厉害,挤出一个尽可能“自然”的、带着尴尬和敬畏的笑容。
“师、师妹……” 他先对苏灵儿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转向那位红衣女帝,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地补充,“还、还有额……女、女帝大人……”
昭华女帝闻言,那双凤眸中的笑意似乎深了些许,红唇微启,声音如同珠玉落盘,清脆悦耳,却带着一股天然的、居高临下的调侃意味:
“这不是……夫……”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看着封宇瞬间惨白的脸和额角渗出的冷汗,才慢悠悠地吐出后面那个字,“……君吗?”
“夫”字出口时,封宇差点腿一软给跪了,听到后面那个“君”字,更是魂飞魄散。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啊女帝大人!” 封宇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语气急切,带着十二万分的惶恐,“折煞我了!真的折煞我了!”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又带着点期盼地看着女帝:“女帝大人……应该……收到那封信了吧?”
他指的是休书,当然不算是,毕竟书中他的语气苛求,当是他被休了……
那封用血写的、试图斩断关系的休书。
昭华女帝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宽大的袖摆,闻言,抬起凤眸,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带着那种漫不经心的调侃:
“看到了。”
封宇心头一松,刚想说“那就好”,却听女帝紧接着反问:
“所以呢?”
封宇:“……?”
所以?什么所以?看到了休书,不就代表同意结束这荒诞的关系了吗?还能有什么所以?
他被女帝这轻飘飘的反问问懵了,一时间脑子没转过弯来,张着嘴,愣在原地。
苏灵儿在旁边冷哼了一声,似乎对封宇的蠢样很是不屑。
封宇被这声冷哼惊醒,猛地回过神来,暗骂自己蠢货。
跟这些心思莫测的大佬打交道,怎么能用常理推断?
“所以……所以女帝大人,这、这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他语速加快,试图解释,“以前是我不懂事,冒犯了女帝天威,我罪该万死!但那都是过去式了,那封信,就是我诚心诚意的忏悔和了断!绝无半分虚言!”
他见女帝依旧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表示,心里更慌。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力道有点大,拍得自己眼冒金星:
“哦!看我这脑瓜子!差点忘了!”
他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脸上露出肉疼无比的表情,哆哆嗦嗦地从自己贴身的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个仅有巴掌大小、却通体流光溢彩、散发着温和而强大灵压的玉盒。
玉盒表面雕刻着繁复的封家族徽和防护符文,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这是封玄私下塞给他、让他关键时刻保命用的封家压箱底宝贝之一——“九转化生丹”。
据说只要有一口气在,无论多重的伤势,都能吊住性命,甚至有机会重塑部分受损根基。
在整个封家库存里也找不出几颗,堪称无价之宝。
封宇拿出这玉盒时,心都在滴血。
但没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法宝……哄不好要命的女人!
尤其是这位掌控一洲生杀大权的女帝!
他双手捧着玉盒,近乎虔诚(且肉痛)地递到昭华女帝面前,语气卑微:
“女帝大人,以前是我混账,对您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这……这是我封家珍藏的‘九转化生丹’,虽不及女帝宫中秘藏,但也算有几分奇效,权当是……是我的一点微末心意,向女帝赔罪!万望女帝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昭华女帝的目光落在那流光溢彩的玉盒上,凤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难以捉摸的神色。
然后,她伸出纤长如玉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那玉盒,红唇微勾,用那种让封宇头皮发麻的、听不出喜怒的调侃语调,慢悠悠地问道:
“这是什么?”
她微微歪头,看着封宇,眼神幽深。
“新的……聘礼吗?”
封宇:“……???”
他捧着玉盒的手,彻底僵住了。
脸上的表情,从肉疼、卑微、期盼,瞬间凝固成了一种极致的茫然和荒谬。
聘……聘礼?!
女帝大人,您的阅读理解……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还是说,您老人家的脑回路……跟我这个怂货不太一样?!
旁边的苏灵儿,似乎也因女帝这句话,微微挑了挑眉,抱着手臂,看向封宇的眼神,多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石径上,微风拂过,带来松涛阵阵。
封宇捧着那价值连城、此刻却仿佛烫手山芋般的玉盒,站在两位未来巨擘面前,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这剧本……好像又往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向,狂奔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