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宇跟在苏灵儿和昭华女帝身后，向着渺然阁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即将崩塌的冰面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收缩都带着沉甸甸的恐惧，挤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脸色难看至极，刚才强行找补的“修炼出差错”借口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更遑论骗过眼前这两位心思剔透的未来巨擘。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走在前面的两人，虽然没有任何交流，但那无形某种微妙不悦的气场，如同实质般笼罩着他，让他后背的衣衫再次被冷汗浸湿。
逃跑的念头，如同毒蛇，再次死死缠绕住他的心脏，并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他高估了自己。
他以为自己能冷静分析，能利用“了解”和“不同”去周旋，甚至幻想着找到一条苟活下去的生路。
但当“男主可能提前登场”这个终极恐惧真正砸在头上时，当那关于神魂俱灭结局的预知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时，他才发现自己所谓的“冷静”和“盘算”是多么不堪一击。
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
前世最大的成就不过是游戏玩得好些，能在网上跟人吹牛打屁，讨论攻略，然后日复一日地上着平凡的班，过着简单甚至有些乏味的生活，甚至这一世他也大差不差的生活……
他没见过真正的血腥，没经历过生死一线的绝境，更无法想象被五个毁天灭地的存在联手湮灭是怎样的滋味。
死亡的恐惧，是如此原始，如此霸道，瞬间就击溃了他所有理智构建的防线。
他不敢赌。
不敢赌云渺师尊那一点点可能，不敢赌苏灵儿偶尔流露的别扭“关心”，不敢赌昭华女帝收到礼物后那一丝短暂的“满意”和“傲娇”。
他不敢赌人性，更不敢赌……“病娇”的人性。
谁知道男主出现后，她们会变成什么样？
谁知道那潜藏的、只为一人存在的极端占有欲和排他性被彻底点燃后，会如何对待他这个“前污点”？
游戏里只是被无视、被顺手抹去，那是因为原主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可他呢？他怂，他“未遂”，他甚至还可能有点“不同”……但这在彻底病娇化的逻辑里，是加分项还是更可恨的伪装？
他赌不起。
一丝一毫都赌不起。
他跟着她们，越走越慢，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
视线里，苏灵儿鹅黄色的裙摆和昭华女帝那抹刺眼的红衣，在苍翠的山林间移动，却仿佛化作了择人而噬的斑斓毒蛇，或是张开了无形巨口的深渊。
他几乎产生了幻觉，仿佛下一刻，她们就会同时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来，脸上不再是清冷或威仪，而是露出那种他在游戏二创里见过、在噩梦里闪过、令人骨髓发寒的渗人微笑。
然后，无需任何言语或动作，仅仅是那份带着对男主扭曲的爱意与对他杀意滔天恨意，就能将他这个微不足道的蝼蚁，彻底撕碎!
“咕噜。”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疼。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恐惧即将达到顶点时，渺然阁那素净清冷、笼罩在淡淡云气中的轮廓，出现在视线尽头。
封宇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昨天，他还在这里，自以为窥见了一丝转机，厚着脸皮表了忠心，送了（自认为）能拉近关系的“礼物”。
没想到，仅仅隔了一天，就以这样一种更加狼狈、更加绝望的姿态，再次被“押送”回来。
还是为了那该死的休书！
为了那试图斩断却似乎越缠越紧的孽缘！
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到极致的弧度。
希望……师尊能明白吧？
希望她能解释清楚，这一切都是误会，是阴差阳错，是他这个倒霉蛋被卷入的阴谋。
他封宇，真的没想伤害任何人，现在只想安安分分地消失，大家就当没这回事，好聚好散，不行吗？
打打杀杀的，多冒昧啊……
他一点也不想参与进这种动辄毁天灭地、牵扯因果大势的恐怖剧情里。
他只想回到他那普普通通、看看番剧、打打游戏、平凡人生里去。
可惜，回不去了。
渺然阁的禁制无声无息地敞开，如同昨日。
清寒的气息扑面而来。
封宇跟在苏灵儿和女帝身后，迈过那道无形的门槛，重新踏入这片空旷、清冷得仿佛能冻结时间的空间。
云渺仙子依旧站在殿心，背对着他们，面向那片深邃的虚空。
素白的衣衫纤尘不染，如同亘古不变的冰雪雕塑。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过身。
清冷绝世的容颜上没有意外，目光平静地扫过走进来的三人，在封宇那惨白如纸、眼神涣散、写满了惊惧和绝望的脸上，微微停顿了一瞬。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昭华女帝和苏灵儿身上，微微颔首。
“来了。”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封宇心头猛地一紧。
接下来，会是什么？
审判？谈判？还是……更无法预料的发展？
封宇站在两位“妻子”稍后一些的位置，感觉自己像等待最终宣判的死囚，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他只能死死攥着拳，用指甲刺入掌心的微弱痛楚，来维持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
渺然阁内，清辉寂寂。
四位……或者说三位半？
关系诡异复杂到极点的男女，相对而立。
空气凝固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