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然阁内，气氛因女帝那八个字而凝滞。
封宇瘫在地上，羞愤恐惧交加，感觉所有退路都被堵死。
僵持片刻，封宇心一横，那股破罐子破摔的劲头又上来了。
他撑着地面，慢慢爬起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无奈和最后一丝挣扎的表情，声音干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他目光在云渺、女帝、苏灵儿脸上依次扫过，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认命般的质问，“难道……你们是真想要我的性命？”
他顿了顿，不等她们回答，自己又急急忙忙地妥协起来，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讨价还价的意味：
“好吧……如果真是这样，我也认了。谁让我当初……呃，年少轻狂，不知死活呢。”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极大的让步和牺牲，用一种近乎“悲壮”的语气说道：
“但是！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多活几年？好歹让我……把想做的事情做一做？”
他怕她们立刻翻脸，又赶紧补充，试图用时间和平凡愿望来打动她们：
“你看，修仙动辄上百年，多几年少几年对你们来说，也就是弹指一挥间嘛！我……我愿意自废修为，成为凡人！真的！让我像普通人一样，过几年安生日子，等我……等我成家立业，娶个老婆，生几个孩子，把以前没做过、想做的事情都……”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不是因为说完了，而是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了不止十度！
不是错觉！
那股寒意，并非来自云渺仙子修炼的冰系功法，而是一种更加无形、更加森然、仿佛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的冰冷死寂！
封宇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剩下的话全部噎在了喉咙里。他惊愕地抬头，看向那三位。
云渺仙子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但那双冰雪般的眼眸，此刻却仿佛凝结了万古寒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却比任何怒火都更让人心悸。
昭华女帝脸上的平静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冻结的阴沉，凤眸之中寒光闪烁，盯着封宇，仿佛在看一个突然蹦出来、不知死活的蝼蚁。
苏灵儿更是直接，小脸彻底冷了下来，抱着手臂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眼神里原本的讥诮和复杂全部褪去，只剩下一种纯粹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冰冷怒意。
这……这是怎么了？
封宇懵了。他说错什么了？
他都已经退让到这种地步了啊！连命都可以给你们（晚几年），修为也可以不要，只想当个凡人安稳度日……这还不够诚意吗？
“哎？” 他下意识地发出一个困惑的音节，声音在骤然冰冷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单薄，“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已经……已经退让了啊……”
他完全无法理解她们这突如其来近乎同步的冷意爆发。
难道是因为自废修为显得不够有诚意？
还是“娶老婆”刺激到她们身为“前妻”的尊严了？
他试图补救，想起了父亲曾教过的“谈判技巧”——展示筹码！
“而且！而且我封家！” 他挺了挺胸，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有分量，“也有一些珍藏的天灵地宝！如果……如果需要，尽管开口！只要能换我几年太平，我封家必定倾尽全力！”
他觉得自己这番话简直堪称“孝子贤孙”典范，为了活命（哪怕是暂时的），连家族老底都愿意掏出来！
这诚意，总该够了吧？
然而，他这番话说完，周围的气氛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凝滞，那无形的冷意几乎要将他冻僵。
封宇脸上的表情从困惑，渐渐变成茫然，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他……他好像还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究竟在哪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冰冷中。
苏灵儿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很柔，甚至带着点少女的娇憨味道。
但听在封宇耳中，却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只见苏灵儿歪了歪头，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凉意。
她看着封宇，用一种近乎天真无邪、却又字字诛心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
“哎呀呀……师兄~”
她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封宇心上。
“你可真是……花心啊~”
封宇表情瞬间凝固，瞳孔地震。
花……花心？这又从何说起？！
苏灵儿仿佛没看到他脸上的惊骇，继续用那甜得发腻、却冷得刺骨的声音说道：
“明明……已经‘有’了这么多‘美妻’了~”
她特意在“有”和“美妻”上加了重音，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云渺和女帝。
“却还想着……‘偷吃’呢~”
偷……偷吃？！
封宇大脑“嗡”的一声，彻底宕机了。
他脸上的表情从凝固，变成彻底的呆滞和……转不过弯来的茫然。
花心？偷吃？
他刚才说……想成家立业，娶老婆……在她们听来，等于是在“已经有她们这些妻子”的情况下，还想去“另娶”？
所以是“花心”和“偷吃”？
这……这逻辑……封宇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
他写休书了啊！
他一直在强调要断绝关系啊！
他刚才说“娶老婆”是指彻底离开她们之后，作为一个凡人全新的、与她们毫无瓜葛的人生规划啊！
怎么到她们这里，就自动理解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了？！
这误会……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而且，看她们这反应，这误会……好像要命啊！
封宇张了张嘴，试图解释，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看着苏灵儿那看似甜美实则冰冷的笑容，看着女帝眼中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寒芒，看着师尊那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人灵魂都冻结的平静……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隐隐约约地，触摸到了一点“问题的严重性”。
似乎……他之前所有的“补救”“认错”“退让”，包括那封休书，在她们的认知里，可能……根本就没被真正当作“关系终结”的宣告？
或者说，她们压根就没打算……让他单方面“终结”？
这个认知，让封宇从头到脚，凉了个透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