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一片焦土;
“亚瑟,给我加护!”
“知道了!”
#那是一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
“人皇!”
“太上本初,遵吾敕令,神光速现,照映吾身……”
“快点,好了没?!”
“惶惶威灵,允我作祝,畏畏神威,六神百相,皆为我属……”
#那是一片被杀戮侵袭的土地……
“低位骑士们,后撤!这不是你们能够应付的战场!”
“医士!这里需要医士!”
“结界!术士们,用最大最坚固的结界!一定要给受伤的骁卫和骑士们争取到恢复的时间!”
#那是一片被死亡眷顾的土地……
“禀报,乙午营骁卫死伤已过半数!”
“王,第三骑士团已全部殉难!”
“跟他们拼了!”
“骁卫们,冲锋!”
“骑士们,全部解放圣剑!为东边来的骁卫们开路!”
“为了亚瑟!”
“为了人皇!”
那是一张沾染鲜血的脸,手中握着一柄漆黑的阵刀。漆黑的长发在空中飘散,而那双满是血色的眼睛……此生难忘。
“……”
祂,回眸了。
她,被注视了。
祂笑了,举起了阵刀,放到了她的眼前。
阵刀开始翻涌,黑暗顺着刀身蔓延、扭曲。最终,阵刀变成了一柄沉重的阔剑。祂抬着手将剑横在她身前,似乎在等对方接过。
“你回来了……拿着吧,这本就是属于你的。”
祂开口了,身后是两个高举利刃的身影。
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最后的最后,祂的脸上显露出笑容。
她半信半疑的接过了剑,没有多少重量的剑刃却又仿佛带着整个世界一样的沉重。
祂在笑,仿佛取得了一个世界般畅快。
她在疑惑,意识如同白纸般茫然。
强烈的失重感传来,仿佛天地倒转,世界坠落……最后,她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整个人趴在地上,嘴里被沙土和落叶塞了满嘴。
她晃悠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入目所及,是无言那已经被烧得一片狼藉的营地。
此时,营地的主人不在这里,只剩那被石头围起来的火堆还在微弱的燃烧着。
是了……昨天,她闯祸了。
只一把火,就将人家辛辛苦苦建好的不知道住了多久的地方烧成了一堆木炭……希笙啊希笙,可真有你的。
少女捂着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此时,沙沙的踩叶声响起,被称作无言的少年拎着几条鳟鱼,从林中回到了营地。
熟悉的低吼声响起,希笙抬起头。那孩子正蹲在她的身前,微微歪头看着她。一旁是不知何时升起的火焰,以及被几根细长树枝架在火上炙烤的两条鳟鱼。灰白的长发垂落,却不似老者已近迟暮的凋敝,更像烈火燃尽之后,仍有余温尚存的残灰。而发尾那几许淡淡的暗红,如同余烬之中将熄未熄的点点星火,等候着死灰复燃的风。
“无言……”
希笙怯懦地开口想要道歉,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挤不出来……她终于发现,自己内心深处其实还是害怕面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的孩子的——哪怕此前对方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哪怕他对她的态度一直都相当友善。
这种害怕是没来由的,就像是食草动物对于捕食者天生的恐惧那样,仿若早已刻进灵魂深处一般。
无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拿起了一旁的石板。少女本能的下意识用手护住自己的要害,可对方只是把石板递到她的面前,什么都没有做。
石板上用黑色的炭迹扭曲地写着:吃饭。
他放下石板,伸手指向了火上的鱼。
少女缓缓卸下了防备。她看着他,琥珀一般的眼眸中,映着他小小的身影。
她接过那粗糙的碗,里面盛着两条卖相不算好看,甚至稍微有些焦黑的烤鱼。
没有佐味,没有香料,只有一点粗糙的岩盐。
寡淡,却比在家中吃到过的任何一餐都更舒心美味。
“无言……”
无言没有回应,只是站在屋子的废墟里,在那面被火焰燎黑的山壁下,掀开了这里一块原本一直嵌在山体中的厚重石板。
嗯……稍微刨一刨,勉强也能算个窝。
他放下石板,一双纤细的手臂却在此时从身后将他抱紧,山崖的空气中传来苦咸的气息,他的耳边响起孩童轻微的啜泣。
无言伸手抚向少女的头顶,却发现自己的手只够得到对方被刘海遮住的额头。无奈,他只得叹了口气,象征性地刮了刮对方流泪的眼角。
这是怎么了?鱼不好吃?
无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这个孩子,同时思量着过会要不要再去河边捞两条鱼上来给小丫头加个餐。
过了一会,无言感受到身后的重量。抬头看看,少女不知何时失去了意识,只是抱着他的手臂没有分毫放松。
刚醒又睡?真是难搞的崽子啊……
无言无奈的出了口气,唯有叹息。
#我梦见一片焦土;
“兄长,我们接下来该去往何方?”
赤色鬃毛的巨狼仰起头颅,向着那灰白头发的男子发问。回应祂的,是那如青铜洪钟般的言语,带着来自上位者的威严,温和的语调中透着些许疲惫。
“你该离开了,带着族人们一起。”
#那是一片燃烧着的土地,暗红色的天空满是死寂;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这是最后的办法。”男人说着,缠绕着锁链的双臂猛然挥动,漆黑的锁链霎时爆裂出无数棘刺,在惯性的作用下旋转几圈过后径自缠在了男子那古铜色的小臂上。
彼方,巨大的黑色人影已从地平线的那端缓缓爬起,头戴黑冠,眸若大日。
#生与死的灵游荡在大地之上哀嚎,血与哀的泪被置于大地之上焚烧;
“走吧,带上族人——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你下的令。”
“去找巴哈姆特也好,找克托尼俄斯也行,带着族人们离开这里,把族群延续下去就行……以后的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再回到这里来了。”
白发男子深呼吸一口,吐出一缕浊气。手上架势摆开,像是某种起手式。
“抱歉,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快走吧,在‘祂’抵达这里之前。”
巨狼不再开口,只是那样看着他的背影,神情复杂。
#灭世者的残响在大地之上鼓动,反抗者的挽歌在夜空之下奏响;
“快走吧,不然可来不及了啊。”
巨狼低下头,低声发出一声呜咽。随即又在下一秒昂首高吭,三只硕大头颅的口中同时发出令人震耳欲聋的嚎叫声。
“永别了,兄长。”
“嗯,永别了,则……今日之后,你就是新的刻耳柏洛斯。”
风沙骤起,男人下盘发力,顷刻间迎着那黑影袭来的方向冲去。同时手上动作不断,伴随着劲风呼啸,一拳又一拳凌厉的攻势向着眼前庞然的巨物轰去。在体型相差悬殊的情况下,硬是迎面而上,以自己的拳脚向眼前的怪物发起冲击。
呼啸的拳风,翻飞的锁链……他孤身一人发起冲锋,此一去后,当十死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