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希在李若如的住所里,以一种近乎完美的寄生(或者叫共生也行吧)姿态,度过了平静而舒适的数日。她精确地找到了这个“家”里最柔软的位置(沙发凹陷处),掌握了零食饮料的补给点,并默认了李若如和米喵儿作为“食物供应者”与“游戏启动器”的角色。日子在吃饭、睡觉、打游戏、放空的循环中平滑流逝,仿佛她本就属于这里。
直到某个午后,冰希刚结束一场游戏,正瘫在沙发上进行例行的放空。李若如在旁边看书,米喵儿则在轻轻梳理自己的尾巴毛。
就在这时,冰希望着天花板,用她那标志性的、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浪费力气的平淡语调,突然开口:
“……不想走。”
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正给自己顺毛的米喵儿动作一顿,耳朵倏地竖了起来。她转过头,金色的大眼睛眨了眨,看向冰希,又看看李若如,脸上慢慢绽开一个明亮又惊喜的笑容。“真的吗?冰希要留下来?太好了!” 对她而言,家里多一个同伴,尤其是看起来就需要照顾,又很有趣的冰希愿意留下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她几乎是立刻就开始打算:“那冰希可以一直住在这里!还有一个空房间,可以给冰希也铺一个软软的垫子在那张空房间的床上给你睡!我们可以一起玩,一起吃主人做的好吃的!”
李若如从书页上抬起眼,目光落在冰希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上。几天相处下来,他对这小恶魔的习性已了然于心——极致的懒,纯粹的享乐主义,但在感兴趣的事上会爆发出惊人的专注与聪慧。他合上书,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笑意。
“不想走?”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轻松,“这么说,是想正式入伙,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
冰希没说话,只是眼珠转动,瞥了他一眼,算是默认。
李若如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他摸了摸下巴,像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然后用一种宣布重大决定般的口吻说道:“嗯……倒也不是不行。你看,这几天下来,流程你也熟悉了——到点有饭吃,渴了有喝的,想玩的时候有游戏,累了有地方瘫着。这仔细一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冰希,又看向一旁满脸期待的米喵儿,终于图穷匕见,说出了那个荒诞的类比:
“这不跟我一直想养个宠物差不多嘛?都是要定时喂吃喂喝,还得准备玩具陪着玩,负责环境舒适,保证身心健康。”
“主人!” 米喵儿闻言,忍不住小声叫了出来,脸颊微红,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李若如,“你怎么……怎么这么讲话啦!” 她觉得把冰希比作宠物好像有点不太尊重,虽然……照顾的方式听起来是有点像?
然而,出乎米喵儿意料的是,沙发上的冰希在听到“宠物”这个词时,非但没有露出任何不悦或受到冒犯的神情,那双总是半阖着的淡青色眼眸反而微微亮了一下。她似乎极其快速地衡量了一下这个“身份”带来的利弊:比起客人或是暂住者这些可能需要考虑更多,拥有更多隔骸的麻烦身份。它无需费力思考立场,无需承担复杂责任,被照顾,被包容,可以理直气壮地懒下去,还能享有“家庭成员”的权益和玩乐资源,根本是为冰希量身定做的完美身份!
她可以尽情吃喝玩乐,还时不时有新奇有趣的东西体验,没有需要自己完成的任务,还有别人照顾自己,这简直……是冰希心中的理想生活。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冰希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用比刚才更清晰一点的声音,干脆回应了一句:
“……好。”
她接受了。不仅正式接受了被这个“家”收纳、成为其中一员的关系,甚至接受了“宠物”这个定位。
李若如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笑着朝冰希伸出手:“那,就这么说定了?‘饲养’条款很简单:我负责你的吃喝玩乐用度,保证你的基本安全和舒适。你呢……” 他想了想,鉴于冰希的性格,要求实在不能高,“就负责好好活着,做你自己就行。当然,如果哪天你想动一动,或者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想玩的,可以直接说。怎么样?”
冰希看了看他伸出的手,又抬眼看了看他带笑的眼睛,然后慢吞吞地抬起自己一只手,没什么力度地跟他碰了一下指尖,算是缔结了契约。
“嗯。” 她又应了一声,然后身体一歪,重新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陷进沙发里,仿佛完成“谈判”这件小事又消耗了她不少能量,需要立刻回血。只是,那微微上翘了一点的嘴角,泄露了她此刻心情不错。
米喵儿看着这一幕,最初的惊讶过后,也化为了温暖的笑意。她大概有点明白李若如的用意了——用一个看似玩笑的“宠物”说法,给了冰希一个最轻松、最无压力的留下理由,也确立了他们之间独特的相处模式。而冰希欣然接受,更说明她喜欢并需要这样的关系。
“那以后请多指教啦,冰希!” 米喵儿开心地说,尾巴轻轻摇晃。
冰希闭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唔。”
李若如收回手,看着沙发上那摊仿佛与沙发融为一体的“新晋宠物”,又看看身边笑容明媚的米喵儿,心中一片安然。
就这样,这个奇妙的“家庭”,以一种看似随意甚至有些无厘头的方式,正式确定了第三位成员的身份与位置。这次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复杂的契约,只有一顿饱饭后的三言两语,和一个关于“饲养”的约定。
但对李若如而言,这便足够了。他知道,有些羁绊,始于偶然,融于日常,最终会沉淀为彼此生命中都难以割舍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