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的火光越燃越弱,最后只剩下几点零星的火星,屋内的温度降得厉害,寒气顺着地板往上钻,冻得苏糯膝盖发麻。
她跪坐在软垫边缘,半边膝盖还硌在坚硬的地板上,疼得她浑身发颤,却不敢挪动分毫。契约的余痛还残留在四肢百骸,像是无数根细针在轻轻扎着,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发麻。
眼泪早就流干了,眼眶红得发胀,视线也有些模糊。她垂着头,看着自己磨破的脚掌,伤口沾了泥土,隐隐透着血丝,疼得她脚趾蜷缩起来。
沙发那边传来书页翻动的轻响,很有规律,一下又一下,像敲在她的心尖上。苏糯不敢抬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林舒的目光,那目光没有落在书页上,而是落在她的背上,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让她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月光渐渐淡了,天边泛起一丝极淡的鱼肚白。林间的鸟鸣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清脆得有些刺耳,打破了木屋的寂静。
苏糯的膝盖已经彻底麻木了,失去了知觉,连带着大腿都隐隐发酸。她想撑着地板站起来,刚动了动手指,就听到沙发那边传来一声轻响。
林舒合上书,站起身,脚步声不疾不徐地朝着她走来。
苏糯的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低下头,猫耳耷拉着,尾尖微微发颤。
林舒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晨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可她的眼神依旧冷得没有温度。
她没有说话,只是俯身,伸手捏住了苏糯的下巴。指尖的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迫使苏糯抬起头。
晨光落在苏糯的脸上,映出她苍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眶,眼底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惊惧与委屈。
林舒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又缓缓下移,落在她磨破的脚掌上。指尖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却很快被冷意覆盖。
“反省好了?”她的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
苏糯的喉咙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哽咽:“……反省好了。”
“错在哪里?”
苏糯的睫毛颤了颤,眼泪又忍不住涌了上来,却被她强行憋了回去。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错在不该擅自逃跑,不该违抗主人的命令……”
林舒没有说话,只是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她直起身,转身走到壁炉旁,打开那个锁着的铁盒,拿出了那枚冰狼兽骨。
苏糯的目光瞬间被兽骨吸引,眼底闪过一丝渴望,却不敢表露出来。
林舒拿着兽骨走回来,蹲下身,将兽骨放在苏糯的掌心。冰凉的触感传来,苏糯下意识地攥紧,指节微微发白。
“兽骨可以还给你。”林舒的声音放柔了些,却依旧带着一丝威严,“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她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淡淡的魔力,轻轻拂过苏糯磨破的脚掌。温热的魔力渗入皮肤,伤口的疼痛瞬间缓解了不少,连带着膝盖的麻木感,也消散了几分。
苏糯的身体微微一颤,抬头看向林舒,眼底满是错愕。
林舒没有看她,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去洗漱,然后把奴隶守则抄十遍。记住,下次再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惩罚了。”
她说完,转身走向厨房,留下苏糯一个人跪在原地,手里攥着冰狼兽骨,心里五味杂陈。
晨光渐渐洒满了木屋,驱散了夜里的寒气。苏糯看着林舒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看着那团温暖的火光重新燃起,心里的委屈与不甘,渐渐被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取代。
她缓缓站起身,膝盖传来一阵酸痛,让她踉跄了一下。她扶着墙壁,慢慢走向浴室,掌心的兽骨冰凉,却带着一丝安心的温度。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的。
不仅仅是因为奴隶契约,不仅仅是因为林舒的力量。
更是因为,在那冰冷的惩罚背后,她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那温柔,像一根细细的线,悄悄缠上了她的心脏,让她再也无法轻易挣脱。
厨房的方向传来了米粥的香气,温暖而诱人。苏糯站在浴室门口,看着镜子里自己红肿的眼眶,轻轻吸了吸鼻子。
或许,这样的日子,也不算太坏。
至少,她不用再担心被冒险者追杀,不用再担心被魔物觊觎。
至少,有一个人,会在她受伤的时候,用魔力抚平她的伤口。
至少,有一个人,会给她一碗温热的粥,给她一个可以栖身的家。
苏糯的嘴角,轻轻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