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白被松了绑。
两人一猫走进那个用纸板和塑料布搭成的狭小空间里。
一进去,白就看见一张破洞的旧沙发上,躺着一位老人。
老人身上盖着捡来的、颜色不一的被褥,脸色灰白,双眼紧闭,对于他的到来毫无反应。
这……就是她刚才说的“爷爷”。
白心里微微一沉,他原以为那只是乞讨时编造的借口,没想到是真的。
“坐这儿吧。”女子从角落里搬出一个小木凳,用袖子仔细擦了擦,又哈了口气抹去浮灰,放在白面前的地上。
“啊,好,谢谢姐。”白顺从地坐下。
不一会儿,她端着两个冒着热气的铁杯走了进来,将其中一杯放在白面前的木板桌上。
然后,她走到老人身边蹲下,声音放得很轻:
“李爷爷,醒醒,喝点热水,该吃药了。”
她轻轻摇晃老人的肩膀:“我还带了包子回来,您吃点东西再睡。”
“咳咳……咳……”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虚弱地睁开眼,“小薇啊……别、别管老头子我了……”
他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那堆破衣服下面……有个铁盒……里面是我这些年攒的……你拿着,去找份工、工作……好好过日子……”
“不!我不要!”女子的声音骤然哽咽,她紧紧握住老人那双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是您在我最难的时候收留了我……我不会丢下您的。”
“傻孩子……爷爷活、活不了多久啦……”老人又咳嗽起来,“你拿着钱……走……”
“我不走!”她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声音却异常固执,“您要是不要我了……我就跟您一起走!”
“唉……你这孩子……”老人长长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看着老人勉强咽下药和几口包子,重新昏睡过去,她才抹了抹眼泪,走回白这边。
“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她的声音比刚才更沙哑了。
“没事,也没等多久。”白看了眼手机——第一节早课已经结束了。
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不如干脆跟沈老师说路上堵车迟到算了。
“你刚才说……什么条件都行,是吗?”女子抬起眼,认真地看向他。
“只要……不太离谱的话。”白谨慎地回答。
“那……能不能帮我买这些药?”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了过来。
白接过来展开,上面列着几行药名,都是他不认识学名。
“对了,你是要借‘琥珀’用,对吧?”她想起正事。
“琥珀?是这只猫的名字?”白看了一眼那只安静爬在一旁的橘猫,“嗯,我想借它……陪我演场戏,应付一下老师。”
“那……行。不过你先等等。”她说完,走到那只叫“琥珀”的橘猫身边,蹲下来,对着它耳朵低声说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她走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可以了,琥珀同意了。”
“真的?太谢谢了!”白松了口气。
“不用谢。”女子的语气却很平静,“我们这算交易,用不着道谢。”
在她看来,这确实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谁也不欠谁。
“哦,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匆匆走到角落一个堆满旧书的纸箱旁,在里面翻找了一阵,从最底层掏出一个透明的塑料罐。
罐子里装着一些皱巴巴的纸币——多是五块、十块的零钱,还有一些硬币沉在底部。
她抱着罐子走到白面前,递给他:“给,这是买药的钱。”
顿了顿,她又有些迟疑地开口:“如果……不够的话,可、可以先向你借一点吗?我一定会还的,我、我可以把项链押给你。”
说着,她伸手从衣领里掏出一条项链。
链子本身已经失去光泽,但坠子却是一颗精致的星星形状紫宝石,里面淌着细微的彩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那……好吧。”白点了点头,也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学生证递过去,“这个押给你。咱们……互相有个凭证,也算公平。”
女子接过学生证,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照片和名字,又抬头看了看白,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白?”她念出学生证上的名字。
“啊,是我。”
“挺好的名字。”她将证件小心收好,目光停留在他脸上片刻,“对了,我叫薇奥拉。”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他,但她随即摇摇头,否定了那个荒谬的念头——难道,他是曾经被我召唤过的勇者?
“那我叫你奥拉姐行吗?你看起来比我大。”
“随你。”
“那好,奥拉姐,你有手机吗?不然我怕联系不上你。”
“嗯……那你打这个电话吧。”她扯下一张纸,用笔写下了一串号码递给白。
“好。”
白将纸条塞进衣兜,小心翼翼地把琥珀和那罐零钱放进书包,便匆匆往学校赶去。
薇奥拉站在桥洞下,目送着白跑远的背影,目光复杂。
这个男孩身上有种让莫名熟悉的微妙感觉,可同时,他身上那气息又让她本能地感到排斥……
她很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然,白对此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这个看似落魄的“奥拉姐”,背后藏着什么身份。
一路狂奔,白终于赶到了学校,顺手买了那家店的甜品,幸运的抢到最后今天最后一个。
不巧的是,这节正好是班主任沈清月的课。
他站在教室门口,进退两难。
正当他犹豫时,教室门“唰”地一下被拉开了。
沈老师双手叉腰站在门口,鼓着腮帮子,眼神锐利地盯着他:
“怎么,白少爷,是要我这个女仆亲自请你进去吗?”
“嘿嘿,沈老师,不敢不敢,我这就进去。”
白低着头,在全班同学无声的注视下,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喂,白,”身后的陈浩用笔轻轻戳了戳他的背,压低声音,“怎么了?生病了?怎么现在才来?”
“咳咳,没,家里有点事。”白含糊地回应。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又偷偷溜回去玩了?也不给兄弟带点东西进来。”
“我哪有玩!再说了,你自己不会去买吗?有手有脚的。”
“嘿,你小子……”陈浩被他呛得一时语塞。我能出去买,还用你说?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说话了?”一旁的苏晓没好气地瞥了他们一眼,“好好听课。”
“是是是,班长大人,我们不说了。”陈浩立刻认怂。
“白,认真听课,就是你打扰我学习了。”
“……”
白一阵无语,但还是乖乖闭上了嘴。
课堂进行到一半。
沈老师正背过身在黑板上书写知识点。
“喵——”
一声细微的猫叫,在安静的教室里突兀地响起。
沈老师的背影微微一僵,随即用粉笔重重敲了敲黑板,头也不回:“某些同学,请不要在下面发出奇怪的声响,打扰上课。”
“喵,喵。”
声音又响了两下,这次更清晰了。
沈老师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脸上已经挂上了温和但明显不悦的微笑:“我说,适可而止了啊。”
“喵呜——”
第三声猫叫,带着点慵懒的尾音,不偏不倚,再次响起。
“哼!到底是谁?!”
沈老师终于忍无可忍,手中的粉笔“啪”地应声折断。
她胸口微微起伏,撑着讲台的双手微微用力,裹在黑丝中的双腿因气恼而轻轻颤抖,整个人的身体曲线在紧绷的状态下展露无遗。
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低着头,生怕对上老师的目光。
一片死寂中——
“喵。”
第四声猫叫,清晰无比地,从白的座位方向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