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笼罩了这片空间，外面的烟火也渐渐少了。
瑞娜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
“说起来……我肚子上这个奇怪的纹印，也是你搞的鬼吗？”
“噗……”
魔女瞬间破功。
她迅速抬手捂住嘴唇，肩膀微微颤抖，眉眼弯弯，似乎是为了勉强照顾一下瑞娜，或者说瑞恩那为数不多的男子自尊心。
“不是哦~”
她拖长了语调，带着几分戏谑：
“那是那个无聊的教会搞出来的某种把戏。”
贝雅特丽切伸出手指，虚空点了点瑞娜的小腹：
“不过嘛，也多亏了‘它’，我才能通过这层媒介，像现在这样与你‘幽会’呀~”
“……”
这种轻浮的态度让瑞娜感到一阵无力。
那种羞耻感顺着脊椎爬上来，但她现在没空去计较这些口头上的便宜。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异样，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她的核心问题：
“……我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也是因为你吗？”
“嗯……对。”
“但也不对。”
贝雅特丽切彻底收敛了那副轻浮的模样。
她转过身，将那只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掌贴在冰冷的玻璃窗上，指尖缓缓划过，留下一道迅速消散的雾痕。
她看向外面那片繁华却虚幻的夜景，声音变得有些飘渺：
“我确实在这个世界的缝隙里，日复一日地祈求着，诅咒着，试图抓住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
“……也就是作为玩家的你。”
她回过头，紫色的眼眸深处倒映着瑞娜那张迷茫的脸，透着一丝令人心碎的悲凉：
“但我只是一段被写好了命运的代码，哪有力量把你强行拽进来？”
“把你带到这里的，是你自己啊，瑞恩。”
“我自己……？”
瑞娜愣住了，琉璃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是你对那个结局的不甘心。”
贝雅特丽切的声音轻柔无比，如同梦呓：
“当你在屏幕前看着我死去，在心中呐喊着‘如果能重来’的时候……”
“这个世界听到了你的愿望，给予了你通往这个世界的钥匙。”
她慢慢靠近，那股幽冷的香气再次将瑞娜包围。
“所以，不是我抓住了你。”
贝雅特丽切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奇异而疯狂的神色。
她凑到瑞娜耳边，如引诱夏娃的蛇，低声呢喃：
“而是你自己……主动跳进了这个名为‘瑞娜’的陷阱里哦。”
就在这时。
轰隆——！
世界发出了悲鸣。
眼前的画面剧烈晃动，窗外那繁华的都市夜景如同被打碎的镜子，大块大块地剥落、坍塌，露出了背后虚无的黑暗。
环境骤变。那个温馨的摩天轮轿厢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最初那片死寂、冰冷的纯白空间。
“这是！？”
瑞娜惊慌地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贝雅特丽切不知何时已经贴了上来。
两人的距离被强行拉近，嘴唇之间，仅剩最后0.01毫米的距离。
“滋滋——！！”
一道刺耳的、如同电流过载般的杂音，极其突兀地在两人唇齿之间炸响。
那不是声音，那是空间的排斥。
“啧……”
贝雅特丽切的动作硬生生停住了。
她眉头不悦地皱起，看着自己那原本白皙修长的指尖，此刻竟然开始缓慢地半透明化，正在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
“真是的……偏偏在这个时候。”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瑞娜惊呼出声。
“嘘——别说话，听我说。”
看到瑞娜想要开口询问，贝雅特丽切直接打断了她。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罕见的急切与遗憾：
“为了把你从‘瑞恩’重塑为‘瑞娜’，为了赋予你这个名字，还有维持这个世界……”
“我在短时间内，太过无限制的使用这股力量了。”
她的身体开始出现大面积的雪花点，就像是接触不良的全息投影，随时都会彻底消失。
“……这是这个世界的排异反应。”
说到这里，贝雅特丽切突然再次俯下身。
那双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甘与占有欲。
既然不能接吻，那就……
她低下头，在那截如天鹅般修长白皙的侧颈上，张开嘴，露出了尖锐的小虎牙——
“吭哧！”
毫不犹豫地，用力地、狠狠地咬了下去。
“呀——！！”
瑞娜浑身一颤，脖颈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与酥麻，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娇媚的痛呼。
鲜血的味道似乎在这一刻弥漫开来。
“这只是个利息。”
魔女的声音变得空灵而遥远，但语气中的那股支配感却如影随形，深深地刻入了少女的灵魂深处。
“……这就结束了吗？”
贝雅特丽切松开嘴，看着那雪白脖颈上留下的清晰齿痕，满意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不存在的血迹。
她的身体如幽灵般漂浮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地上、惊魂未定的银发少女。
“呐，瑞恩。”
贝雅特丽切突然开口了。
这一次，她的声音不再甜腻，而是带着一种仿佛在谈论天气的随意，却又暗藏杀机：
“说起来……你不觉得刚才崩塌的世界，很像那个晚上吗？”
“……”
“那个晚上……？”
瑞娜有些疑惑，眼神飘忽，似乎是在极力避免自己想起什么。
“那一晚，在那个地方……”
贝雅特丽切卷着自己的发梢，轻飘飘地吐出了那个地点：
“……在埃尔隆德子爵府的废墟上。”
她的声音颇有些哀伤，就像……是在说自己的事。
“……住口。”
瑞娜的声音在颤抖，脸色变得煞白。
贝雅特丽切并没有停下，语气带着一丝残忍的嘲弄：
“我记得，某人当时像只弄丢了骨头的小狗一样，在那堆还在燃烧的废墟里翻了一整夜。”
“十指都挖出血了，在那片焦炭里一遍遍地喊着那个名字……”
“我让你住口！！！”
瑞娜猛然抬起头，那双红宝石色的眼眸剧烈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里什么都没有了！你也根本就不是她！”
“——她还活着哦。”
……
极其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瞬间掐断了瑞娜所有的思绪与愤怒。
空气在这一刻都凝固了。
世界仿佛按下了静音键。
“……”
“……你说……什么？”
瑞娜呆滞地看着她，嘴唇微微颤抖，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你当然找不到她。”
贝雅特丽切耸了耸肩，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因为当你还在那里对着空气哭嚎的时候，那个小女孩早就被人接走了。”
“为了断开之前的一切联系……她的养父母索性给她改了名字。”
“……！！！”
她看着瑞娜那副重新燃起希望的样子，不知为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却也更冷了：
“想见那个幽灵吗？”
“——阿斯翠亚帝国，私立帕兰提尔魔法学院。”
她清晰地吐出了这个地名，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瑞娜的心上。
“……？”
瑞娜猛地抬起头，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阿斯翠亚帝国……帕兰提尔学院……
（这个世界的她……真的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