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诺康尼的空气里飘着一股甜得发腻的苏打水味，混合着周围名流身上昂贵的香氛，熏得陈宸脑仁疼。
他扯了扯领口，这套从列车衣柜里借来的礼服有点紧，勒得像是某种高档束缚衣。
如果说这里是梦境的乐园，那他就是那个还没买票就闯进VIP区的该溜子。
三月七扛着那个贴满贴纸的摄像机，居然跑出了战地记者的架势，镜头快怼到他脸上毛孔了：“笑一下嘛！直播间人气已经破五百亿了！大家都等着看新星神怎么耍威风呢！”
“耍威风？我看是耍猴。”陈宸嘟囔了一句，强行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标准营业笑容。
这笑容刚挂上一秒，一个身影就挡住了去路。
那人穿着一身剪裁浮夸的孔雀蓝西装，胸口的筹码挂饰在聚光灯下闪瞎人眼。
砂金，星际和平公司的高管，这会儿脸上的笑容比陈宸还要标准，仿佛是用游标卡尺量出来的。
“欢迎，未来的‘变革者’。”砂金伸出手，语气热络得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公司对您这类高风险高回报的资产，一向很有耐心。”
陈宸视线下移，目光在对方袖口处停留了半秒。
那里有一处极不自然的微小隆起，大概率不是什么袖扣，而是某种能瞬间让神经系统瘫痪的微型镇压器。
鸿门宴摆到明面上了。
“您才是真正的操盘手。”陈宸伸出手，重重握了上去，“毕竟只有庄家才知道底牌是什么，对吧？”
两手相触的瞬间，陈宸掌心的【记忆】回路猛地一跳。
不需要复杂的仪式，仅仅是皮肤的接触，一段几秒前的高频脑波数据就被强制读取。
那是砂金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密文指令：【若目标触及主控台，立即启动神经静默协议，强制断线。】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陈宸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手指因为快速读取信息而微微发麻。
他把手背在身后蹭了蹭裤缝，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请吧，仪式要开始了。”砂金侧身让路，眼神玩味。
高台上，巨大的“欢愉之火”盆景已经备好。
按照剧本，陈宸应该走上去，点燃那团象征和平与快乐的火焰，然后在一片祥和的BGM里发表获奖感言。
主持人递过来一支雕花的电子火炬，沉甸甸的。
陈宸接过火炬，却没有走向火盆，而是站在台阶边缘，停住了。
全场死寂。无数双眼睛，连同三月七的镜头，都聚焦在他身上。
陈宸掂了掂手里的火炬，突然抬起头，视线扫过台下那些衣冠楚楚的脸，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大厅，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戏谑：
“你们相信的，就是真实的吗？”
砂金的脸色瞬间变了。
还没等安保人员反应过来，陈宸反手握住火炬，既没有点火，也没有扔出去，而是对着脚下那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地板凹槽——狠狠插了下去！
“呲啦——！”
那根本不是什么装饰性凹槽，而是他在刚才那一瞬间，通过【回溯】视野看到的地下能源管线节点。
原本应该温顺流向火盆的高压等离子流，被这暴力的一插强行改道，方向瞬间逆转，化作一道狂暴的火龙，咆哮着直冲大厅穹顶！
“轰！”
吊在正上方的全息投影仪首当其冲，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炸成了一团烟花。
“卧槽！炸了！真炸了！”
“啊啊啊我的裙子！”
大厅瞬间乱成一锅粥，尖叫声、警报声混杂着电流过载的滋滋声，把原本优雅的交响乐撕得粉碎。
光影错乱，忽明忽暗的灯光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像鬼一样。
好机会。
陈宸像条滑溜的泥鳅，借着混乱的人流，两步窜进了后台的数据通道。
这里是盲区。他飞快地拉出系统面板，手指在虚空中敲出了残影。
“想让我断线？先看看你们的服务器顶不顶得住。”
【反向剪辑权限】激活。
他没有试图去删除那些黑历史，那太低级了。
他在即将发布的直播流里，硬生生塞进了一段伪造的“系统预告”。
【高能预警：记忆星神将在三分钟后，于东侧贵宾室刺杀家族长老会成员！】
这段信息刚一点亮，整个会场的安保通讯频道就炸了锅。
“东侧！全员支援东侧！”
“保护长老！快！”
原本堵在后台出口的重装守卫像被捅了窝的马蜂，呼啦啦地全部涌向了东侧贵宾室。
真正的出口，瞬间空得像凌晨四点的马路。
陈宸刚要钻出去，一只手猛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三月七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头发乱得像个鸡窝，脸上还沾着一点黑灰：“你疯了吗？！直播间都在刷屏你要杀人！现在全宇宙都认为你是个疯子！”
“嘘——”陈宸把手指竖在嘴边，另一只手把她拉进阴影里，压低声音，“正因为他们这么认为，我才安全。这就叫把水搅浑，摸鱼走人。”
“可是你的名声……”
“名声能当饭吃吗？活着才最重要。”陈宸从怀里掏出那本速写簿，翻到新的一页展示给她看。
画纸上，没有持刀行凶的暴徒。
只有一个略显狼狈的青年，正跪在地上，扶起一个被人群撞倒的侍者。
背景里，一行小字格外清晰：“替罪羊的救赎”。
发布时间标记为：十分钟前。
“看，这就是‘真实的未来’。”陈宸笑了笑，“我已经做完了。现实已经偏离了那个狗屁系统的预言，那个‘刺客’只是个不存在的幽灵。”
就在这时，老鬼那特有的沙哑嗓音在两人身后幽幽响起，像是某种旁白：“你利用了他们的恐惧。当所有人都相信谎言时，错误的认知就成了掩护真像的迷雾……高明，但也危险。”
此时，外面的警报声变了调。
“误报！东侧没有异常！重复，东侧没有异常！”
监控室里，砂金看着空空如也的贵宾室，又看了看已经被破坏的投影仪残骸，那张标准的笑脸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一丝阴冷的怒意。
“他在利用我们的反应模式……他在耍我们。”
但这会儿，陈宸早就混进了撤离的惊恐人群中。
他的手插在口袋里，指尖紧紧捏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
那是刚才投影仪爆炸时，他顺手从残骸核心里抠出来的。
芯片很烫，里面没有任何影像资料，只有一段复杂的加密坐标，指向一个被历史遗忘的名字——“翁星遗迹”。
脑海中，那该死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不再是机械的冰冷，反而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的颤音：
【警告：个体影响力突破阈值。】
【检测到宿主主动干涉因果链，主叙事线重构概率上升至12.3%。】
【好戏开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