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喷出了一串串疯狂滚动的乱码，像极了某个程序员写崩了的祖传屎山代码直接炸膛。
红色的字符瀑布般倾泻而下，那是纯粹的数据洪流。
陈宸这回没躲，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破系统现在的状态就跟显卡驱动冲突了一样，正处于逻辑死锁的边缘。
他二话不说，直接把手伸进神像基座那一滩混着铁锈和冷凝液的脏水里，指尖在冰冷的大理石面上飞快滑动。
只要是数据，就有能钻的空子。
他在基座上那行正在闪烁的乱码旁，狠狠补上了一行新的指令：【错误 0x7F→0x80】。
这一笔下去，简直像是给高烧的主机泼了一盆液氮。
水迹未干，整个霜脊镇仿佛都卡顿了一帧。
广场四周原本还在循环播放“陈宸黑历史”的那些破旧公共屏幕，突然整齐划一地黑屏了一瞬，紧接着同时弹出了那行相同的十六进制字符。
就连三月七手里那个一直在敬业工作的影像记录仪，取景框边缘都极其突兀地跳出一个半透明的系统提示框：【检测到集体纠错行为，当前黑历史片段逻辑链断裂，可信度暴跌至17%】。
这就是传说中的“法不责众”？
或者说，当全服玩家都在利用漏洞刷副本的时候，游戏管理员也无能为力？
还没等陈宸为自己这波利用漏洞的操作点个赞，广场广播里刺啦一声，接入了布洛妮娅的专用频段。
“我是大守护者布洛妮娅。”
她的声音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冷硬，甚至比这漫天的飞雪还要沉稳，“即刻起，所有曾参与神像温控系统维护的技工，请携带个人工具包至广场集合。未到场者，视同放弃存护教会三级技工资格。”
这命令下得没头没脑，却又精准得可怕。
话音刚落不到半分钟，街道阴影里、废墟拐角处，陆陆续续走出来二十来个满脸褶子的老人。
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工装，腰间的工具包被磨得油光锃亮，那上面贴着的存护徽章虽然褪了色，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跟布洛妮娅制服内衬里的图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帮大爷平时也就是在街头下棋遛弯的退休老头，谁能想到全是带编制的技术大拿。
赫克托坐在高塔废墟上，手里还捏着那块刚炸飞出来的透镜残片。
他眯着眼扫了一圈底下的人群，忽然对着离他最近的一个驼背老头招了招手。
“老卡恩，别躲了，我记得你当年最爱吹牛说这温控阀是你焊的吧？”
被叫到的老人哆哆嗦嗦地抬起头，还没等他辩解，赫克托随手一扬，那枚锋利的残片打着旋儿落在他脚边，“捡起来看看。那焊点上的氧化层厚度，够不够我在里面藏一枚微型定位器？”
老卡恩颤颤巍巍地捡起残片，从怀里掏出老花镜凑近了瞅。
这一瞅不要紧，老头的脸色瞬间变得比这雪地还白，整个人像是触电一样抖了起来。
“这……这不是我的手艺！这绝对不是！”老卡恩嗓音尖利得走了调，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侮辱，“我焊了一辈子铜锡合金，这层氧化面明明是铝镁——那是教会三年前为了省钱才换的新材料！这东西根本不是三十年前的老件！”
一语激起千层浪。
与此同时，神像脚下的“抢修现场”也出了新状况。
小铃一直跪在积水里拼拼凑凑，这会儿终于撕完了最后一张画，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碎片贴回了日记本的封面。
那原本只是小孩子随手的涂鸦，被地上的积水和陈宸刚才写代码溅出来的脏水一晕染，那些五颜六色的蜡笔线条竟然神奇地化开、重组。
原本乱七八糟的线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晰得令人发指的电路走向图。
那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十六个红点，全是全镇下水管网与神像基座的物理连接点。
陈宸看了一眼那图，脑子里那根弦“崩”地响了一声。
这哪里是日记，这分明就是一份被加密的施工蓝图。
他想都没想，抄起手边的重型扳手，对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井盖就是一记暴扣。
“哐当！”
铸铁井盖应声碎裂，但这回喷出来的不是污水，而是一股清澈强劲的水柱。
在那水柱正中心，蓝色的冷凝液像是一条发光的蛇，顺着水势直冲半空，在阳光下折射出整整十六个刺眼的光斑。
这些光斑落地即化，每一个落点都在地面上烧蚀出一行微小却清晰的字迹：【此处校准中】。
全镇的地下管网，竟然真的在这一刻变成了某种巨大的验证网络，把之前直播里那个“陈宸为了毁灭世界而破坏神像”的逻辑漏洞堵得严严实实。
布洛妮娅大步流星地走到陈宸面前，一把解下腰间那块沉甸甸的金属令牌，硬生生塞进他的手心里。
“拿着。这是去贝洛伯格主城的通行证。”
她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既有震惊也有某种压抑的愤怒，“教会监察官两小时后抵达，他们会把这里翻个底朝天，查清所有事——包括为什么这地火技工名单里，有七个名字同时出现在三十年前教会技工的死亡档案里。”
陈宸手心一紧，这令牌烫手得很。
合着这群退休老大爷里，有三分之一在法律层面上早就是死人了？
布洛妮娅顿了顿，手里那柄巨锤轻轻在神像基座上点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还有，为什么小铃那本日记封面上画的‘断裂管线’走势，和教会地下档案室第七保险柜的钥匙齿纹，完全一样。”
好家伙，这一环套一环的，比套娃还离谱。
陈宸握紧了令牌，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神像右眼那道吞了遥控器的裂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弥合，而在那深邃的透镜最深处，一行新的字迹正像是幽灵般缓缓浮现，带着某种机械的冰冷：
【直播观众数突破临界值，逻辑闭环达成。
系统判定：此地已生成独立记忆子域。
外部观测暂时屏蔽。】
就在这行字完全成型的瞬间，远处贝洛伯格主城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闷而凄厉的声响。
那是防空警报。
声音撕裂了原本还在飘雪的天空，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滚滚而来，瞬间盖过了所有人的呼吸声。
陈宸没管那要命的警报声，他面无表情地转身，拧开消防栓的阀门，引出一道新的水流冲向神像左眼那道还没完全闭合的裂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