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下了飞机后团队坐着大巴车往山景民宿赶。李磊和张昊在后排打游戏,陈悦戴着耳机看剧,老周则捧着个便携路由器调试信号,我坐在靠窗的位置,苏蔓就坐在旁边,正低头翻阅项目文档。
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的发梢,我偷偷瞥了眼——她的手指在屏幕上轻滑,整洁细长的指尖涂着浅豆沙色甲油,通透显白,刚好和今天嘴上的奶茶杏色口红呼应。
心跳莫名加速了几下,这样柔和的色调衬得她眉眼都软了,比职场上凌厉的正红多了几分温婉。我下意识移开视线,却又忍不住悄悄瞟了第二眼。
“晕车吗?”苏蔓突然转头,吓了我一跳。
“我这儿有姜糖,出发前让陈悦买的。”她补充道,语气比职场上温和些。
我赶紧摇头:“不晕,谢谢苏总。”
她却已经拆开一包递过来:“含一块,山路弯,预防一下。”
姜糖的辛辣味驱散了困意,望着窗外掠过的稻田,我正放空,突然听见苏蔓轻声开口。
“我小时候在乡下住过,风里的稻花香,比城里的香水还好闻,我奶奶总在田埂上喊我回家吃饭。”
“我也是。”我接话时没忍住多了句嘴,“我妈以前在院子里种满紫苏,每到焖鸭的时候抓一把鲜叶丢进去,那香味能飘半条街,邻居家的小丫头总扒着我院墙喊‘舟哥哥,闻着都流口水了’。”
我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后来我跟着她学,颠勺、控火练了小半年,现在做这道菜也算我的拿手活,肉烂汤浓,紫苏的香能全渗进肉里。”
苏蔓的耳尖倏地红了,握着平板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窃喜。
但她很快顺着“吃”的话题接下去,语气都亮了几分:“紫苏焖鸭就是这个妙处!我最馋那股子鲜紫苏的香气,可惜城里超市卖的紫苏都蔫巴巴的,煮出来没半点魂儿。”
“来之前我特意查过这家民宿的餐饮信息,好像也没这道菜,本来还盼着在山里能尝个地道的。”说着她下意识舔了舔下唇,眼底全是对这口菜的渴望,分明是勾起了馋虫。
我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似的软了一下,悄悄把“苏蔓爱紫苏焖鸭”这几个字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来——失业这阵我早养成了记细节的习惯,不管是工作需求还是人情往来,记下来总没错。
大巴车碾过一段碎石路,车身晃了晃,苏蔓下意识扶了下我的胳膊。指尖刚碰到就像触电似的收回,耳尖的红意顺着脸颊漫开,连带着下颌线都染了层薄红。
到达民宿时已是傍晚,夕阳把庭院里的红枫染成金红色,温泉池的蒸汽顺着晚风飘过来,带着淡淡的硫磺味。
苏蔓站在前台分发房卡,指尖划过登记本时顿了顿,把302和303的房卡递我:“302是你的,303在隔壁,方便晚上讨论客户演示的细节,不耽误其他人休息。”
她刻意强调“工作”,像是怕被团队起哄。
李磊凑过来看见房卡号,立刻吹了声口哨:“苏总这是公私兼顾啊!林组长刚立大功,就得特殊照顾!”苏蔓耳尖几不可察地泛红,却故意板起脸飞过去一个眼刀,语气冷下来:“再贫嘴今晚的温泉你就别去了,留下改测试用例。”——这是她羞恼时的模样,红意只在耳尖打转,半点不往脸上蔓延。李磊立刻捂住嘴,做了个“我错了”的鬼脸,逗得全组人笑起来。
晚餐摆在庭院的木桌上,刚端上桌的土鸡汤冒着乳白热气,红烧土鸭、清炒马齿苋、腊肉炒笋干这些农家菜香气扑鼻。
苏蔓的筷子先伸向了土鸡汤,舀了小半碗汤吹凉了喝,眉眼间带着满足——平时在公司她总维持着精致,连吃饭都坐得笔直,此刻倒有了几分邻家姑娘的随性。
我看着她喝汤时温和的样子,想起她盼着紫苏焖鸭的遗憾,趁众人抢着夹红烧土鸭的空档,悄悄转动实木转盘,把盛着鸡腿的那侧稳稳挪到她面前。
又怕她不好意思多夹,我自己先夹了块鸭肉,故意大声说:“这土鸭炖得真入味,苏总你多尝尝,比城里饲料养的肉紧实多了,嚼着都香。”
吃到一半,负责运维的老周端着玻璃酒杯站起来,杯沿还沾着点酒沫,脸上带着憨厚的笑:“苏总监,这次支付模块压测能顶住一万并发,全靠您把控方向,我敬您一杯!林组长,您刚来就把缓存漏洞堵上了,是咱们技术部的功臣,也得陪一杯!”他说着就往苏蔓和我面前的空杯里添酒,琥珀色的酒液晃得满桌都是。
我余光瞥见苏蔓捏着竹筷的手猛地收紧,指节都泛白了,原本带着血色的脸颊也淡了些——她从坐下就没碰过面前的酒杯,只小口抿着温热的米浆,连陈悦推给她的冰镇酸梅汤都没动过。
没等她找借口推辞,我赶紧端起自己的空杯挡在她杯前,故意提高声音盖过老周的话:“周哥,这杯我替苏总喝!她晚上要改客户演示的PPT,核心架构都得她敲定,必须保持清醒,项目要是出半点问题,您第一个找我算账!”
我拿起老周的酒瓶给自己满上,透明的玻璃杯中酒液晃了晃,仰头就干了——辛辣的酒液呛得喉咙发紧,眼泪都差点出来。
老周见状拍着我肩膀大笑:“林组长够意思,是条汉子!”
苏蔓没说话,只是抬眼朝我看了下,漆黑的眼眸里藏着点感激,又飞快移开视线,怕被其他人发现似的,声音压得只有我俩能听见:“少喝点,胃会难受的。”
饭后大伙转移到民宿的茶室休息。暖黄的灯光照着实木茶桌,老周、张昊和李磊凑成一桌打斗地主。李磊刚被苏蔓‘警告’完,还在小声念叨‘泡温泉可比改测试用例舒服’,出牌声混着他的抱怨,和另外两人的笑骂声搅在一起,格外热闹;陈悦陪苏蔓坐在窗边看古镇游览图,手指点在标着“双生神庙”的位置,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假装刷手机,实则在盘算惊喜——先搜“江南古镇 新鲜紫苏”,果然民宿附近的早市就有农户卖;又查“民宿厨房 借用规定”,确认可以付费使用后,心里的算盘打得更响了。
歇了一个多小时,李磊伸着懒腰从牌堆里抬起头:“酒气散得差不多了,泡温泉去啊!前台说十点就清场,再晚就没机会了!”
苏蔓立刻找借口:“我还有PPT要改,你们去吧。”
陈悦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半拖半拉往温泉区走:“就泡半小时,泡到十点准时回房,放松好了才有力气改PPT。”
我换好深蓝色泳衣出来时,远远就看见苏蔓孤零零坐在温泉边的石凳上,裹着件宽大的米白色浴袍,像只避寒的小猫缩在角落。走近了才发现,她双手捧着杯冒着热气的温水,脚边放着双没拆开的棉拖。池边的晚风卷着水汽吹过来,她下意识往怀里缩了缩,浴袍领口拢得更严实了,而其他人都在池里打闹,没人注意到她的窘迫。
“怎么不下去?”我走过去,把从更衣室顺手拿的干燥毛巾递她,“刚在更衣室看见的,想着池边风大,给你备着挡挡凉。”——特意选了块触感柔软的纯棉款,不像民宿提供的粗布巾硌人。
她愣了下才接过毛巾,指尖碰到布料时轻轻蜷了蜷,顺势把毛巾搭在腿上,温热的雾气模糊了她的眉眼,沉默几秒才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像蚊子哼:“下午饭桌上,谢谢你替我挡酒。”
她避开我的视线,指尖轻轻摩挲着浴袍的棉麻边角,耳尖红得快滴血,连脖子都泛起一层粉晕:“其实……我这几天不太舒服,没法碰酒和凉的,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
“吃饭时看你只喝热米浆,连酸梅汤都没碰,猜的。”我往外侧挪了挪,刻意保持半臂距离,避开远处的目光,声音放轻,“我妈说女孩子这时候就得喝热的,别碰凉的也别累着,对身体不好。”
月光顺着庭院的灯笼爬下来,刚好落在她脸上,我看见她睫毛颤了颤,先往温泉池里瞥了眼,才拢了拢搭在臂弯的浴袍轻声说:“其实不太敢下水,这池水温看着就高——我本来就不太耐烫,皮肤一碰到太热的就容易泛红,”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语气添了点小委屈,“这几天又不太舒服,就更怕热了,还有个原因,我怕穿泳衣太显眼。”
“从小身材就比别人丰满,穿正常的衬衫都有人在背后议论‘是不是故意整的曲线’,话里话外都透着打量,更别说泳衣了。”她的声音低下去,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涩,“上次公司团建去海边,我在更衣室磨了半小时,最后还是裹着长款防晒衣才敢下水。”
盯着她攥着浴袍的手,我从没觉得那是缺点——职场上她穿西装撑得起气场,此刻裹着浴袍却透着软乎乎的娇憨,反而特别有魅力。
我朝池里努努嘴:“你看他们,李磊正忙着呛水,张昊满脑子都是赢回扑克钱,没人会乱看的。而且你是技术总监,大家敬你都来不及,哪会在意这些。”
苏蔓被池里的动静逗笑,肩膀轻轻抖了抖,犹豫了一下,她先弯腰用指尖点了点水面,确认温度能接受,才慢慢把脚伸进温泉池里。
细碎的水花顺着她的脚面溅起来,先打湿了脚踝,又漫上半截小腿——本就粉白的皮肤被温水浸得愈发透亮,像蒙了层温润的玉釉,暖灯的光落在上面,让滚动的水珠都泛着柔光。水珠顺着小腿柔和的弧度往下滚,最终挂在她的脚趾上,浅豆沙色的甲油衬得趾甲饱满有光泽,水珠坠在上面像悄悄镶了几颗细钻,最后滴在脚边的水面上,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我喉结不自觉动了动,心脏像被温泉水烫了似的,飞快跳起来。原来她连双脚沾湿的模样都这么勾人,软得像块浸了蜜的白玉。
我赶紧躬身站起,手不自觉地伸进裤兜压了压,视线从她的脚腕移开,慌忙落在远处的红灯笼上,不敢再多瞧,耳根烫得发紧,连指尖都有点发麻,生怕她察觉到我的窘迫——虽做了一个月邻居、私下也经常碰面,但此刻这般软乎乎的模样,还是让我心头一震,和平时说一不二的技术总监判若两人。
在温泉里泡了半小时,陈悦准时催着大家回房。我洗漱完把湿泳衣晾好,刚把回房前去商店的红糖姜茶放进明天的随身包,就听见轻轻的敲门声。
打开门,是苏蔓——身上换了件浅灰色家居服,手里抱着笔记本电脑,头发还带着没擦干的湿气:“客户演示的PPT,我改了几个细节,尤其是缓存熔断机制的部分,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我赶紧侧身让她进来,给她倒了杯温水——特意用了保温杯,水温刚好能入口。
苏蔓坐在书桌前,指尖划过屏幕上的架构图:“这里我加了熔断阈值的具体参数,客户上次提过他们的系统曾因阈值不合理崩过,肯定会追问这个点。”
她的头发垂在肩膀上,发梢还滴着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飘过来,和办公室的雪松味完全不同。
我凑过去看,鼻尖差点碰到她的发顶,赶紧往后仰了仰,保持半臂距离:“没问题,参数设置得很合理。”
“我明天再补充点我们之前做的压力测试数据,用折线图展示出来,比纯文字更有说服力。”
她抬头时,头发丝扫过我的手背,有点痒,我下意识缩了缩手,刚好对上她含笑的眼睛。
聊完工作已经快十一点,苏蔓合上电脑,把笔记本抱在怀里:“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古镇逛。”
她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突然顿住,转头看我的时候,她咬了咬下唇,像是鼓足了勇气,耳尖红得像浸了胭脂,连眼神都不敢直视我,“刚才在大巴上,你说会做紫苏焖鸭,还是拿手活……下次有空的话,能不能教我?我买好食材等着。”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连声音都有点发紧:“当然可以!随时都行!”
苏蔓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转身轻轻带上了门。我靠在门板上,摸了摸发烫的脸,连手心都出了汗——这个团建,好像比我想象中要有趣得多,也心动得多。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苏蔓的样子——吃鸡汤时满足的眉眼,温泉边害羞的神情,还有刚才问我能不能教她做菜时发红的耳尖。
我悄悄打开手机,再次确认了早市的位置和营业时间,甚至搜了“新鲜紫苏挑选技巧”——要选叶片厚实、颜色深紫的,香味才足。
我定了个六点的闹钟,比团队集合时间早两个小时。明天,我要先去早市挑一把叶片厚实的新鲜紫苏,然后给她露一手——就当是感谢她给我这份工作的回礼,也圆她想吃紫苏焖鸭的心愿。想到她吃到焖鸭时眼睛发亮的模样,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睡前特地给民宿老板发消息,拜托他明早留两只土鸭并帮忙处理干净,同时敲定中午借用厨房的事。消息很快得到确认回复,我把手机揣进枕头底下,连梦都开始变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