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狭窄的房屋中流淌，裹挟着令人窒息的绝望与痛苦，悲哀与麻木。
庭院，希尔薇的小屋中，她抱着双腿，呆滞地蜷缩在白单床铺的角落，那瘦小脆弱的身影，几乎要被流淌着地阴影完全吞噬殆尽。
黑发垂落，几乎遮掩住她的整张面孔，只露出苍白的下颌，和干燥的毫无血色的嘴唇。
透过那遮掩的黑发，隐约可以看到她半睁着眼眸，翠色的瞳孔黯淡无光，宛若一具死物，没有蹂躏的痛苦，没有被折磨的恐惧，也没有自尊与自由被无情践踏，剥夺过后的悲哀。
只剩下……空洞的死寂与虚无。
「好痛……」
她无声地沉默着，可是身体的每一处肌肤，每一个器官都在发出痛苦地嘶鸣。
清冷的月光从高墙上狭窄的窗口倾泻而下，那银色柔和的光辉，却像是在嘲讽着一般，不偏不倚地，将瑟缩在角落里的希尔薇的身体，笼罩在漂浮的光尘之中。
将她那一身，被贪婪地「享用」，被疯狂地「使用」，被愉悦地「品尝」，被无度地「索取」之后，那一身狰狞，恐怖，令人浑身寒的淤青，血色牙痕暴露在月辉之下。
她的眼瞳缓慢挪移，麻木空寂的视线，无意识地看向了手腕上那道刺眼的血痕……
「没关系的……」
一个细微的声音，像是从濒临破碎的意识裂缝中响起，在她空荡荡的脑海中回荡着低语。
「反正……很快就会愈合的。」
她对自己说，语气平淡得如同陈述着习以为常的事情。
这些淤青，这些齿痕，这些仿佛要将她撕碎吞噬的痕迹，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淡，消失，只在苍白的皮肤下留下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阴影。
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
「身体……只是容器。」
「痛楚……只是虚无的感受。」
「会过去的。」
可是……
少女的视线，无法控制地从手腕那道血痕，缓缓上移，掠过手臂上布满的青紫，掠过脖颈上留下的那几道最深的，几乎要咬断喉咙的血印，最终……落到了自己赤裸的，在月光下微微颤抖的脚尖。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时被紧紧攥住的，被强迫摆出某种姿态时留下的青紫。
以及……某种粘腻冰冷的痛苦记忆。
「……」
一种更加冰冷的东西，从崩碎的心灵中涌了出来，将她内心里那仅存的几道温暖浇灭。
不是愤怒，不是悲伤，甚至不是羞耻。
那是一种……被燃烧殆尽后的，空洞回响。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温度」，比以往更加低了。
但这是好事，不是吗？
「没关系的……」
她再次无声地重复，紧接着，缓缓低下头，像是小猫一样，下意识地舔舐着手腕上的伤口。
「反正……明天……」
「一切都会过去的……」
「就像往常那样告诫自己……」
「希尔薇……没关系的。」
「因为你还活着啊……」
希尔薇缓缓地将脸更深地埋进膝盖之间，黑发倾斜，将她彻底笼罩，让月光只能照亮她蜷缩的轮廓，和那身触目惊心的痕迹。
「鲜活的……麻木的……活着啊……」
………
屋外，乌提亚无声无息地倚靠在门框旁，她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已被夜风吹散大半，只留下些许自身冰冷的体想。
她听到了。
屋里那传来的断断续续的，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呜咽，混合着极力压抑却失败的哽咽，和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所带来的淅淅沥沥的声响。
夜风掠过庭院，卷起绝望的呜咽。
只有月光，依旧冰冷地映射乌提亚那孤寂的身影，和她身后那扇紧闭的，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门。
她从身后，拿出了那些人类所留下的金属针管。
上面，那指引着某物般闪烁着的红芒，变成了微弱的绿光……
她闭上眼，听到屋内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化为连哭泣的力气都已耗尽的抽噎，最终，归于一片死寂。
许久，乌提亚缓缓睁开了眼睛，攥紧了手中的针筒，那双竖瞳里，所有的情绪都已沉淀下去，只剩下比夜色更深的，纯粹的冰冷与果决。
——————
第二天，如期而至。
本来突兀地针对血畜大举清洗的命令，也在当天夜里被女王突兀地下令暂停。
据说那一天时间里，有接近三千名血畜被清除抹杀，基本上全都是瘦小脆弱的「劣等质」。
大街上堆积的尸体也被一并收拾带走，扔到了墙外的世界，听说不到一天时间，那些尸骸就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涂满大地的，像是被某物拖拽后留下的血痕，一直蔓延向永夜城不远处的城市废墟之中。
………
清早，在月亮还未高悬的时候，希尔薇便已经踏上了前往大殿的长阶之上，两侧的血族执行者少了很多，大概是去处理那些尸体去了。
而即使昨天经历了为期六小时的，肆无忌惮地折磨与蹂躏，第二天的侍奉依旧不能停歇半刻。
因为这是她的职责……
在大殿前的沉重而漆黑的门前停了下来。
斯尔加和乌提亚已经在那里等待。
希尔薇没有去看那个女人，只是来到了斯尔加的眼前，像是往常一样恭敬地打着招呼，然后，伸出手腕。
“……早上好，斯尔加大人...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听不出不带任何起伏，眼帘低垂着，睫毛在她的脸颊上投下阴影，那双黯淡的翠色眼眸，只剩下空无一物的死寂。
她的眼窝发黑，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像是一种失血过多和极度疲惫后的青色，原本就纤细的身形，再加上这幅憔悴到极致的面孔，显得更加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斯尔加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她，他看到了她脸上的麻木，那却并非再是强装的平静，而是一种如同灵魂被抽离后的空洞。
简直像是被榨干了一样。
“今天清晨的侍奉取消了，希尔薇，你可以回去了。”斯尔加平声回道。
希尔薇听后，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眼瞳更加黯淡了几分。
“主人，是对希尔薇失望了吗……”
“希尔薇的体内，还残存着血液，体力在经过一夜的休息后也恢复了不少，希尔薇还可以……继续侍奉。”
她的语气听不出任何起伏，神情和眼神，麻木而平静。
“她出去了...”
倚在门前的乌提亚忽然开口。
希尔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手指蜷缩得更紧了些，她没有转头，但余光却无法避开那道倚在阴影里的身影。
乌提亚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反应，自顾自地，用一种近乎闲聊般的语气说道。
“去西边圈养区新发现的老鼠洞那边了，那些人类……总是不死心，留下些麻烦的小礼物需要处理。”
“女王陛下亲自去的，估计要花上几天。”
她终于将视线转向希尔薇，那双竖瞳里没有往日的戏谑，只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所以，这几天，你暂时「自由」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