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管道被甩在身后，沙舟市下层区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伊芙和周祈瑞快步穿行在昏暗、嘈杂的街道上，橘黄色的提灯光芒早已熄灭，她们尽量融入人群，避开可能的视线。
“喂，”周祈瑞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经历战斗的余悸和不解，“那个影七……他身上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吧？炼金匕首、防护道具……为什么不拿走？就这么扔在那里？”
伊芙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周家擅长什么？”
“占卜啊。”周祈瑞下意识回答。
“对，占卜。”伊芙瞥了她一眼，“拿了他的东西，上面沾染了他的气息、他的因果。周家的占卜师顺着这些联系，找到我们有多难？你想被你那大哥派来的下一波影卫堵在巷子里吗？”
周祈瑞明显僵了一下，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恍然，随即被一种混合着窘迫和懊恼的情绪取代。“……我……我没想到这点。”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羞愧，“我的占卜术……学得很差，没往这方面想……”
伊芙理解地点点头：“正常。人很难想象自己没见过的东西。”她心里默默补充：‘要不是前世小说看多了，我也想不到这茬。’
占卜追踪这种设定，在这个世界当然也是成立的。
这次她们走得很快，几乎是半跑状态。管道区的惊魂让她们不敢有丝毫耽搁。不到半小时，莉娜公寓楼那覆盖着银灰色合金板的外墙就出现在视野中。
周祈瑞因为手术刚完成不久，加上胸口的贯穿伤虽然被应急处理过，但动作明显比伊芙更显迟滞和僵硬，落后了几步。
当周祈瑞气喘吁吁地跑到社区门口时，却看到伊芙已经抱着那个用黑布严实包裹的玻璃罐，玻璃罐里当然是里面是周祈瑞的大脑，另一只手提着莉娜交代的那个金属箱子，从公寓楼里快步走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快？”周祈瑞有些惊讶。
“没时间了！”伊芙语气急促，将金属箱子塞到周祈瑞怀里，“抱着！跟我走！”她没做任何停留，抱着大脑罐子，转身就朝着下层区更深处、自己那廉价公寓的方向快步走去。
周祈瑞抱着冰冷的箱子，连忙跟上，声音带着疑惑：“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急？实验室不安全了？”
“你大哥的人能找到那个管道，就说明他们掌握了你的行踪！”伊芙一边疾走，一边压低声音解释。
“影七死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莉娜的实验室！那里有你的大脑，还有莉娜的货！”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后怕：“如果他们在实验室打起来……就算我们侥幸赢了，打坏的东西、动用的防御措施……莉娜的账单能让我给她打一辈子白工！更别说欠下的人情债了！”
她心里清楚，莉娜虽然看似好说话，但实验室是她的命根子。真要在那里发生战斗，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大概率不会让她真的还钱，但是欠下人情债是肯定的。
人情债，有时候比金钱债更难还。
周祈瑞闻言，空洞的眼睛里也闪过一丝凝重。她不再多问，抱着箱子，努力跟上伊芙的步伐。
两人的身体素质都远超常人。
伊芙虽然伤没好透，但底子还在；周祈瑞的身体更是经过异能觉醒的强化，虽然现在操控不灵便就是了。
这种在普通人看来足以累到虚脱甚至昏迷的剧烈运动量——从管道区狂奔回莉娜公寓，再马不停蹄地赶往伊芙家——对她们来说，也只是呼吸略微急促，额头渗出细汗的程度。
而且，这连续的奔跑和紧张状态，似乎意外地加速了周祈瑞对身体的适应过程。
她原本略显僵硬的动作，在持续的奔跑中变得流畅了许多，对精细动作的控制力也明显提升。
虽然还不能做太复杂的战斗动作，但至少走路不会同手同脚了，抱着箱子的手臂也稳当了不少。
半个多小时后，她们终于抵达了伊芙那位于城市下层区深处、狭窄破旧的公寓楼前。
打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狭小、昏暗，唯一的窗户对着外面错综复杂的管道。
“到了。”伊芙反手锁上门，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包裹着黑布的玻璃罐放在那张破旧的桌子上，然后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一样，直接瘫倒在了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
“呼……累死了……”她发出一声疲惫的呻吟。
从下午一点出院到现在晚上十点，她经历了出院、接委托、钻管道、遭遇暗杀、反杀、禁忌手术、再遇杀手、逃亡……一连串高强度的精神和体力消耗，早已让她疲惫不堪。
周祈瑞抱着金属箱子，站在狭小的房间中央，显得有些局促。
她环顾四周，看着这简陋得几乎一无所有的环境，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嫌弃。
“……你家……真小。”她忍不住说道，声音带着点生涩。
伊芙连眼皮都懒得抬，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闭嘴，别挑剔了。有地方躲就不错了。把箱子放地上，自己找地方坐……或者站着也行。”
周祈瑞默默地将金属箱子放在墙角，然后僵硬地走到唯一的椅子旁坐下。
房间陷入一片寂静，只有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窗外，沙舟市下层区的喧嚣隐隐传来，混合着管道中蒸汽的嘶鸣。
屋内，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交织在一起，暂时压过了潜在的危机和未知的麻烦。
伊芙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只想好好睡一觉。
至于明天……明天再说吧。
